萧樱草摇了摇头:“不是,这是太子方才给我的。”
“太子?”新宁立刻用见鬼了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太子怎么会带着女子的衣裙?”
然后她细细看几下萧樱草的全身,发现这件衣裙无论是哪里,都极贴合她的身材,尤其是腰围那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而且这身裙子,简直就像是量身为你订做的一般。”新宁说。
萧樱草低头看看,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犹豫地说道:“万一是巧合呢?”
然后两人一起沉默了,尤其是新宁,想起了上次太子送她步摇的事,上次还可以勉强用赔罪的理由解释过去,这次怕是不好找到理由了吧。
最后还是萧樱草先出口了:“太子这个人,心思一向难以捉摸,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也能理解。”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如冰玉一般的男声:“两位郡主在说什么?不妨也说与本宫听听,一起得个乐子。”
萧樱草和新宁的脸色均是一僵,随后露出了一种难言的尴尬。
太子走了进来,窗外的光打在他的半边侧脸上,使他的脸上呈现了一明一暗的光影效果,表情有一半被隐藏在阴影中,这样的他,更显莫测,更显俊美。
新宁连忙站了起来,匆匆告别后,就无情地抛下萧樱草走了。
澄碧见此,也放下了手中在萧樱草头发上的活,告退后离开了房间。
一霎那后,整个空间就只有萧樱草和太子两个人。
不知是不是太子身上冷冽的气息太重,萧樱草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太子察觉到她的不适后,收敛了下自己肆无忌惮释放出来的独属气息,萧樱草才感觉好了些。
萧樱草踌躇片刻,说道:“今日实在是感谢太子殿下……”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太子打断:“表哥。”
萧樱草感受到他那双沉沉如渊的眸子落在了自己身上,连改口道:“今日实在是感谢太子表哥。”
“感谢您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永不敢忘。”萧樱草诚挚地说道。
“你知道救命之恩的后一句是什么吗?”太子忽然说道,“可不是你这句。”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什么?”萧樱草的大脑当机了一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没什么。”太子看着她,脸上竟然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萧樱草被他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容光所慑,竟然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了他半晌。
待她反应过来,只觉脸上微热,也不敢去看镜子,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情态。
太子看到萧樱草已被梳好的发髻上空无一物,朴素得很,便知她的头发应该还没有料理好。
偶然扫过她面前的梳妆台,发现上面有个东西闪着红色的光芒,在看清是什么后,他唇角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一分。
他将那只步摇从梳妆台上拿起来,捏在手中,摩挲着上面的宝石金丝,看着底下萧樱草的发髻,若有所思。
下一刻,他手持着那只步摇,慢慢靠近萧樱草的头发。
萧樱草在镜中看到他靠过来的身影,下意识地肩膀动了一下。
“别动。”太子按住了她的肩膀。
初夏的衣衫渐薄,萧樱草能清晰地感觉到太子手的力道,还有他手上传过来的热度。
那热度一点点地蒸腾,传导到她身上,让她的全身都不敢动了。
萧樱草感觉到头发上传来轻微的动静,她向面前的镜中望去,发现太子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将步摇缓缓地插/入她的发髻。
红色的宝石光泽重新闪耀在萧樱草的发髻上,两只金鸾立于她的发顶,翠羽点缀在她的发间。
而太子正手持着步摇,眼神集中在她的发丝间,眉宇间看起来一丝不苟,十分认真。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让她几乎感觉不到,做完这一切后,太子收回了手,与她一起看向了镜中。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交接相会,即使隔着镜子,她望着太子深邃的眼眸,都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一样。
她慌乱地转过了视线,却不经意看到了自己脸颊上的轻微潮红。让她一时更加不知所措。
“很好看。”太子在她的身后轻声道,语气连平时待人的最后一丝冷沉都散去了。
“是的……很好看。”萧樱草开口,话语却有点结巴,“谢谢您送我的步摇,十分适合我今日参加赏花宴。”
然后她又触碰到了镜中太子的视线,发现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凝视着她的脸,而不是她头上的步摇。
似乎……太子说的好看,并不是指这只步摇。
萧樱草赶紧打住了思绪,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太子看见她这副乖觉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柔和了他淡漠的眉目。
“喜欢就好,以后,我还有很多礼物送给你。”他淡声开口。
只要你,乖乖的。
萧樱草揣摩着他语中的意思,心想为何他那里会有女子的步摇,甚至还说以后还有其他礼物给她。
莫非,他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礼物。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中,她就感觉到了一丝悚然,不知道太子这样做的用意。
她的目光在镜中不经意地一扫,竟然发现,太子此时也穿着紫色的衣袍。
怕镜中不够清晰,她微微偏头向右后方他的衣角看去,惊讶地发现,他们衣服的料子竟也是如出一辙。
再细看,她惊觉他们衣服的款式甚至袖脚刺绣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
萧樱草的头皮顿时感到一阵发麻。
之前她什么都没有细想,就接过了太子给她的衣服,却没有思考,为何他会有女子的衣物,而且还和自己的身形如此贴切。
后来新宁提起这件事,被她以巧合应付了过去,但现在看到自己和太子衣服上相同的花纹,她无法再找出别的借口。
她隐隐约约感觉这其中隐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眼下头脑中却是一片乱麻,思绪纷纷扰扰地涌来,根本理不清。
她想开口问,但是又觉得有些尴尬,临到关头,望见太子在镜中凝视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紧张地收回了快出口的话。
太子察觉到身前人的异样,他只是淡淡一笑:“表妹今日受了惊,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萧樱草就像真受了惊一样地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乘来时的马车就好。”
太子再次浅淡地笑了,就像屋檐上的初雪反映的月光一样,高华,皎洁,清贵。
“表妹此时想必体乏,皇祖母嘱托在上,不亲自送你,我难以放心。”
萧樱草被他说得脸一热,又连忙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的所作所为全是因为太后的原因,自己不要想多。
但她却又发现,太子只有对其他人才会自称“本宫”,而对她,在一句话时就是自称的“我”。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感觉身子一空,天旋地转,视野再度平稳之时,萧樱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太子怀里。
“表哥……你……你”萧樱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感受到他的两只手一只放在她的背后,一只放在她的膝弯下,就这么将她打横抱着,便要往外走。
似是在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他微低下眸来,道:“我说了,表妹体乏。”
便也不多解释一句,就这么大步走了起来。
萧樱草在心里暗骂他霸道,强行编造出她体乏这个由头出来,但他今日到底是救了她,以致她在明面上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只能顺从地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衣襟上传来的好闻的墨兰香。
太子的腿长,步子也迈得大,很快就走出了萧樱草所在的客院,在院子里的澄碧看到了自家郡主被太子抱着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想惊呼又连忙捂住了口。
直到太子走远了,她才敢小跑着跟过去,跟在老远的后面。
看到太子走到了外面的路上,萧樱草下意思地紧张了起来,紧紧拽着太子的衣襟,后来干脆装死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的表面上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如果忽略掉他唇边若有若无的弧度,与平常并无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