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又在吐血了(7)

泸月庵中一片寂静,想来晚课已经做完,掌事的师太们都回屋休息了。

阿弯便蹑手蹑脚地往自己屋里走,她人小,自然没有资格独占一间房,日里那个提着木桶的凶巴巴的沙弥尼方仪便和她住一屋,想到这里,她就在门外站定犹豫了起来。

只还没想出个头绪,房间门却从内里被拉开了,门后站的是叉着腰不怀好意看她的方仪。

“阿弯,你回来迟了。”方仪扯开嘴角,笑得有些阴测测。

阿弯的小脑袋缩了缩,这个方仪,仗着自己是念云师太的直属弟子,平日里没少欺负人,最喜欢指使着小沙弥尼们给自己做事,作威作福很是嚣张,然而念云师太因着就她这么一个直属弟子,有了争执一贯偏宠她,引得小沙弥尼们都敢怒不敢言。

今日这般撞在她手里,看来少不了一顿罚,只不知她又是哪里来的这股子气。

“是别院里的那位姐姐留我的,那会儿你也看到了。”阿弯不死心地为自己争辩了一句。

然而方仪哪里管她这么多,她早就听自家师父说了别院里来的人身份尊贵,原本今日她想趁着对方正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好套套近乎,谁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这家伙,出尽了风头不说,竟还让人家领回去玩了半天,气得她晚饭都要吃不下去,就等着寻个借口好好收拾她!

哪里还管她有什么理由,扯了小家伙的手臂就拉拉搡搡地去了戒室。

戒室,是犯了错的尼姑们用来自省其身的地方,同时也存放着阿弯打小就最害怕的东西——戒尺。

阿弯小时候颇有些顽皮,尼姑庵里本就清规戒律繁多,再加上比丘尼们没几个照顾过小孩,除了偶尔网开一面外,没少因为各种规矩教育阿弯,但是阿弯年纪太小了,很多时候记不住,就常被拎到戒室来罚站。

在犯了大错的时候也会被打戒尺,打在手心火辣辣地疼,第二天就能肿到老高,所以她顶顶怕这东西。

“方仪师姐……”阿弯扁了扁嘴,打算先服个软。

只是方仪今日心里不痛快,再加上知道自己师父也不大管阿弯,便是铁了心要出这口气,于是神气活现地从案上取来了戒尺,道:“你也别说我欺负你,庵里的规矩便是如此,掌灯时分不可在外逗留,念你是初犯,今日只打左手,快伸出手来!”

一听她这声呵斥,阿弯的眼眶就红了,眼泪含在里面打着转,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

“啪”地一下,戒尺落在手心响得清脆。

呜呜呜,真的好疼啊!

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滑了下来,赶紧闭上眼,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也不知小小的年纪哪来的这股子气性。

“啪!”又是一声,手指都忍不住蜷了一下。

接连打了十下,方仪才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戒尺,似模似样地双手合十对着案前的佛像唱了一个喏:“阿弥陀佛。”

然后又转过身看一眼满脸都是泪却始终不吭声的阿弯,眉头一皱:“你可知错了?”

阿弯不知,明明又不是她自己要留在那里那么久的,先前也没人告诉她还有这等规矩,可是这时候若是和方仪顶嘴,保不齐会被拉去念云师太那里一番理论,自己是怎样也讨不了好的。

于是她小声地回道:“知道了。”

方仪这才满意,做出大度的模样牵了阿弯的手回屋去睡觉。

只是那一夜,阿弯摸着挨打的手心,看看窗外夜色中一轮明月,没有忍住还是躲在被窝里又哭了一场。

第5章

东方一缕霞光照亮整个庭院的时候,山顶大乘寺的晨钟也准时响了起来。

“咚、咚、咚——”厚重的钟声回荡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随着钟声落下,便是略微清脆的鼓声随后响起,一声一声,唤醒整个永山的生机。

泸月庵每日的作息也要依着大乘寺的晨钟来,是以在第一声晨钟敲响后,就已经陆续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略作梳洗,纷纷向着正中央的大殿走去。

即便是前一晚刚挨过打的小阿弯也不能例外,耷拉着小脑袋用一只手笨拙地胡乱漱了口抹把脸,头上的小髻却没办法单手扎起来,无奈地看了看肿得老高的左手,索性就这么披散着头发出门了。

每日寅正,日旦出,大殿开,是泸月庵上下做早课的时间。

众人齐聚大殿,在庵主的带领下诵经绕行,如今泸月庵没有正式庵主,只有两位管事的比丘尼,念云师太和听云师太,这两位轮流带领早课,今日正是听云师太跪坐在佛像一侧主位上。

听云师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微微有些发福,四方脸三角眉,再配上紧抿的薄唇,怎么看都是让人轻易不敢接近的人物,事实上听云师太确实十分严厉,对庵中的规矩向来一丝不苟。

这会儿见到跟在后面抬着小短腿跨进来的阿弯,眼睛眯了眯,轻启唇唤道:“阿弯,过来。”

阿弯却不如何怕她,闻言只乖乖听话地走到她面前站好。

听云师太话不多,伸手掰着阿弯的肩膀将她转了半圈背对自己,拢了拢她胡乱散着的发,团成个像模像样的小髻,抽出她系在腰间的细绳将其仔细扎好,随后又把她掰回来打量一眼,目光在肿起的左手上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只拍拍肩示意她站回去。

大殿中一溜四五十号人,皆为女尼,不过受戒剃度能被称为师太的只有寥寥数人,这些都是庵中年已过二十岁且领受具足戒的比丘尼,担负着管理泸月庵各项事务的责任,比丘尼座下大多有一到两个直属弟子承传其衣钵,方仪正因为是念云师太的直属弟子而在沙弥尼中地位很不一样。

除了几位比丘尼外,泸月庵最多的就是年轻的沙弥尼,很多都和同光一样,七八岁被家里人送上山来相看,与佛有缘者就被留下,所以像阿弯这样小的姑娘是独一份的,刚刚五岁,连发都没有剃去。

眼神扫过跪坐于殿中的众人后,听云师太手中的木鱼锤缓缓敲响,口中轻诵一声:“观自在菩萨……”

早课这便开始了。

不是正式的日子里早课时间也不长,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就可以用过早膳再去处理一日的事务。

阿弯揉一揉跪得发酸的膝盖,撅着小屁股爬起来,想到早些时候方仪没好气地说过一句“跪多了长不高”的话,心中很是担忧自己的将来,愁眉苦脸地向着膳堂走去。

迎面一个沙弥尼端着什么东西走过来,她也没留意,直愣愣地就迎了上去,惊得那沙弥尼忍不住踉跄了一步,手上东西险险掉下来,口中“啊呀啊呀”地直呼。

阿弯定睛一看,是膳堂里打杂的法号叫做福慧的沙弥尼,刚来泸月庵没多久,是个笑得有些憨憨的小姑娘。

福慧此刻手里的竹篮里正码放着些瓶瓶罐罐和瓷钵,最是需要小心谨慎,稍不留神怕就要摔个粉碎。

“啊呀小阿弯你可是要吓死我了!”福慧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冒冒失失地做什么呢你!”

阿弯赶紧埋头道歉,又忍不住好奇道:“福慧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呀?”

泸月庵里凡是比她大的沙弥尼,她都喊师姐。

“给主峰下面那个别院送过去的,昨日念云师太让我收拾出来这些空着的罐子,说是那边的贵人缺这个,想借去使,我忙活了一晚上呢!”

闻言阿弯眨巴眨巴眼,盯着福慧看看,忽然弯起嘴角笑了:“可是福慧师姐,你认得去那别院的路吗?”

“唉,问了师太怎么走,知道个大概吧。”福慧叹口气,又把竹篮往怀里拢了拢,抬脚就向外走去。

阿弯也不拦她,却是不打算去膳堂了,反而亦步亦趋地跟着福慧来到月洞门处,道:“没事的,我昨日刚去过,我认得呀!我带你去。”

福慧想想也有道理,横竖阿弯在庵里也没什么事,小小年纪无非就是学学经文再四处玩玩,跟着去送个东西耽误不了什么。

于是只隔了一天,阿弯又再次踏进了别院的大门。

素梅挺高兴,本以为昨日那阵仗把这孩子给吓到了,没成想今日她又来了,顿时怎么看阿弯都觉得特别顺眼,顾不上去收拾福慧拿来的东西,端了新鲜蒸好的红豆蒸糕就给她们吃。

她做的红豆蒸糕自然与别处也不同,红豆不曾磨碎,只用白糖细细拌了,外面夹着两层松松软软的糯米糕,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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