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千里(4)

“公主,云兮读书少,想法也比较简单”,云兮说着停了手中的动作,俯身坐到云千慈的膝前,“就像当年振公子作为人质来到南璃,不也跟您成了青梅竹马嘛!他也没怀疑您的真心啊!”

云千慈心头一紧,对啊!她的振哥哥,作为战败人质被送到南璃,却始终对自己那么真心,但是她何曾想过他的痛楚,他作为一个皇子的尊严?

云兮见云千慈一动不动,以为她生了气,便忙低头认错:“奴婢多嘴了!”

云千慈还自顾自想着,又想起那日入宫在大殿上并未看见暮振,是他不来?还是被命令不准来?这当然无从得知,想着想着云千慈的思绪又乱了起来……

眼见入了十二月,离暮扩云千慈要举行大婚的日子只剩半月有余,云千慈烦躁的情绪就不时兴起了。

这日宫人来报太皇太后邀云千慈往万寿宫饮茶,云千慈照旧去作陪。

一进万寿宫,却发现这里好生热闹,俨然如置身宴会,大殿内桌席罗列,已有客在席。

太皇太后捂着白毛狐皮氅,坐在上位。云千慈自觉事先不知,未曾精心打扮,但众人见她来了,都停语作揖,她也只好向上行礼道:“太皇太后万安,臣不知今日盛宴,未曾更换华衣,属实不敬!”

太皇太后只是大笑,道:“无妨无妨!哀家这里又不是国宴,要什么华衣!就是一家人喝一喝陈年雪水泡的青茶罢了!”说着便让她入座,指着旁人向云千慈介绍道:“这些是先帝众太妃,还有皇帝的兄弟姊妹们,都是自己家里的人!”

云千慈一一回礼,令这些见过或听过她在大殿顶撞皇上的人暗地吃惊,本以为是刁蛮任性的异国公主,却不想今日乖巧地像是换了一个人!

“皇奶奶,孙儿等来迟了!”云千慈闻声向殿外望去,只见两个身影大步上殿来,一个七尺有余,一个八尺开外;一个身形瘦削,一个孔武有力;瘦小的一个扯着较高大的一个衣袖,带他快点走。

“孙儿等给太皇太后请安!”两人定住,行了个寻常礼。云千慈认出其中瘦小的那个是康王,高大的那个只觉眉目俊朗,似曾相识。

“哎呦呦!偏你俩爱迟到,一会儿罚你们给哀家背诗经!”太后话间尽是宠溺之情。

☆、是他,是振哥哥啊!

“皇奶奶,背诗经可以,但真的不能冤枉孙儿啊!”康王撒着娇,作了个揖,“要不是三哥非把那套拳打完,我怎么会因为等他而迟了!”

“哦?是这样吗,阿振?”太皇太后问道。

阿振?云千慈心中一惊,难道是……

“皇祖母,阿持可是最爱告孙儿的状的!”那个叫阿振的人不禁低头笑一笑,可光是他的笑容就让云千慈记忆终生,哪怕他已经不再是十二岁的小男孩,可是笑起来还是那么清澈明朗。是他,是振哥哥啊!

可是太皇太后明明知道自己与暮振有婚约在先,又怎么会让二人在婚前相见?云千慈不解,思绪万千。

云千慈再抬眼时兄弟二人已经入了座,就落座在自己的对面。

“没想到公主姐姐也在这里!”

云千慈察觉到对面有人正看着她,她抬起头,与康王暮持四目相对,他依旧是一汪盈盈笑眼。

“什么,你叫她什么?”太后听了不禁笑起来!

“姐姐啊!难道是叫老了?”暮持一时间以为自己喊老了云千慈,害羞地摸不着头脑,还在心里细细地想“听闻南璃常清长公主芳龄十八,比自己大两岁,难道是打听错了?”

“哈哈哈!你现在可以多叫几声姐姐,等你下次见她的时候,恐怕可真得改口喽!”太后笑盈盈地喝了口茶。

暮持却还不知何意,但也不愿再问,只好朝着云千慈笑了笑,假装喝起了茶。

其实,云千慈看向暮持的时候余光难免扫到坐在他一旁的暮振,她能感受到那个人投到她身上来的炙热的目光,并且在宴会后来的大段时光里,她的脸也渐渐被这种炙热烤得通红。

但是,她没有一次与他四目相对,出于改嫁他人的愧疚,还是爱而不得的胆怯,她也搞不清楚,总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是她有生以来参加的最难熬的一次宴会。

☆、你就真的忍心不看我一眼吗?

云千慈天性本不爱茶,不过是陪老人家开心便罢,由于实在受不了对面一个人的频繁询问和另一个人的痴痴相望,便寻了个由头出去透气了。

“公主,您没事儿吧?”云兮跟了出来,扶着云千慈到了廊前。

云千慈不答,脑子嗡嗡作响,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用手握紧了栏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一个细腻体贴的男声从云千慈身后传来。

“振公子!哦~不,参见安王殿下。”云兮见状行礼。

云千慈不敢回头,动都不动。又听见背后那个声音,询问得更加急切,抓住她的上臂问:“千慈,不舒服吗?”

“我没事!”云千慈转过身来,顺势甩开他搭在她臂上的手,眼光停留在他衣服的下摆处。

暮振感觉出了她的陌生和不适,轻笑了一声,柔声说:“那就好!”他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一别七年,十一岁的小女孩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蛾眉弯弯,眉尖轻蹙,睫毛卷卷,顾盼流连。

“公主,您也出来了也一段时日了,回去晚了难免让太皇太后担心。”云兮见状尴尬,急忙插嘴。

“那我就回去了!”云千慈动身要走,只听暮振近乎哀求地说:“你就真的忍心不看我一眼吗?”

云千慈眉头紧皱,使劲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抬眸看他,又是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只是暮振的眼角多了几分柔情与无奈。

“振哥哥,对不起!”云千慈的手拉紧了衣角,眼睛又从他的视线中离开。

“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暮振想伸手抱她,却想到她刚才的反应,只好握紧了拳头。

“但是,一切都不晚!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走,我不要这王位,也可以舍弃这些富贵……”暮振越说越激动。

“可是我不愿意!”云千慈打住了他的话。

暮振难以置信,自己可以变回一无所有,只为与她厮守,她竟然会说不愿意!难道七年的光阴荏苒,真的把她心中对他的情谊冲淡了?

“为……为什么?”他不信,还是想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我自己的自由置我的族人生死于不顾!我已经失去了父母弟妹,不想再失去我爱着的任何人!”云千慈直视着他,希望他真的能理解自己。

暮振愣了一下,还未深思,话已出口:“所以你就可以因此失去我?”

云千慈没想到他会如此偏执,无奈解释道:“我若作选择,一个是我全族人的性命,一个是你我年少时的一段感情,我当然要选择前者!”

“是暮扩逼你的?”暮振又将手握在了云千慈肩上。

云千慈并未立刻甩开他的手,但眼里的泪已然涌出:“不是他,嫁给他是我自愿的,我的命运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云千慈这话说的有气无力,但在暮振听来却如滚滚天雷,劈的人体无完肤,手也慢慢从云千慈肩上滑落。

“振哥哥,我真的该走了!”云千慈趁暮振愣神的功夫带着云兮疾步向前,逃离了这无间地狱!

☆、朕会让你光明正大的留在朕的身边!

西辰皇宫中,皇帝楚桀与郑妃对坐,宫女呈着进贡的水果。

言语间郑妃似不经意地提起:“皇上,臣妾听闻南璃送到北参和亲的常清长公主已经进北参宫里数日了!”

小宫女陆芸手间轻抖,一不留神翻了一盘贡橘,忙俯身请罪:“奴婢该死!”

“没用的东西!”郑妃见她出错,立刻将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朝她头上砸去,陆芸顿时痛得哼出了声。

楚桀见状拦下郑妃,道:“不过摔了盘橘子,你何必如此,”见郑妃眼睛吊瞪,便又补上一句,“倒惹得自己烦心!”

“皇上您就是心软,不过是郊外捡来的一个不明不白的丫头,看中了她几分姿色,竟也不嫌笨手笨脚、不成气候!”郑妃又白了陆芸一眼,才算骂的解气。

“哈哈!”楚桀拿手帕擦了擦嘴,仰身靠在了榻上,对郑妃笑道:“你倒消息灵通,北参的时事还能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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