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白月光虐渣那些年(91)
可是兖州城已失, 要不了多少时日雍国大军就会来到京都, 京都军元气大伤,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城池。
严城发书向楚、晋等国求援, 却迟迟未曾得到回信。
使者回报, 原来是雍国奉上重金, 换取这些国家冷眼旁观, 严城气得摔了砚台,却毫无办法。
事到如今,若不想做亡国奴,就只有先躲出去,托庇于其他与陈国交好的大国,再图来日。
只是这样做便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简直叫丧家之犬。
严城看着偌大宫室,装饰奢侈,处处精致,但这里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严书辞垂首敛目站在一旁,不曾言语。
严城发了一阵脾气,整个人都变得无力,他颓然看向自己的儿子:“书辞,你我父子,以后恐怕就要流亡于天下。”
“父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严书辞劝慰道。
严城点点头:“是啊,只要活着...”
“只是这陈国基业,终究是毁在我手上!楚、晋目光短浅!雍国先灭吴国,再攻我陈国,谋夺天下的野心可见一斑!可这些人,却为了些许金银,眼睁睁看着我陈国覆灭,岂知唇亡齿寒,我陈国灭了,他们如何能有好处!”
严城张开双手呼喊:“雍国——萧清羽——天下能人众多,如何能放任你一家独大!”
这厢正考虑着要逃出京都,当晚城外就多了数万大军,萧鎏霜怎么会算不到这一点,她更不会给严城逃出去的机会。
雍国主力攻打兖州城时,萧子垣便暗中分兵,改道去了京都。
雍国并没有攻城,只是围困京都,不容人出入。其将领每日出阵高喊,只要严城受降,就封他为王,雍国却不会伤满城百姓一丝一毫。
京郊叶宅。
叶南枝正在房中刺绣,这些日子不好出门,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老仆在此时走了进来:“大娘子。”
叶南枝抬头,只见老仆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已经围城十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好端端的,雍国为何要攻打我陈国,叫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也跟着不安稳。”
叶南枝听闻他这么说,恬静地笑了笑:“雍国国力渐强,而如陈国等疲敝,为君者,自然想的是开疆拓土。分久必合,这也不过是天下大势罢了。”
老仆呐呐道:“可我等是陈国子民...”
叶南枝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停下手中动作,望着半空:“雍国还是陈国,对我们这样的寻常百姓,有什么区别?”
“在这陈国,世家权势滔天,视法度为无物,将平民性命视为草芥,是非不分,黑白混淆,严氏皇族只知与世家争权,如何关心过我们的死活!”
老朴知道,叶南枝这是想起了自己父亲和幼弟的惨死。
朝上官员多是世家出身,余者也多是世家拥簇,哪里能给叶南枝一个公道呢。
“这些权贵享受着平民的供奉,却未曾为他们做过什么,老叔,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叶南枝眼眶微湿。
老仆无言以对,良久才开口问:“那雍国又比陈国好么?”
叶南枝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于百姓而言,不会更糟了。”
而她,将能用自己的力量,让这天下多一分公道。让像她一样遭受不公,家破人亡的人,能得到一个公道。
叶南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副刺绣,那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羽翼丰满,栩栩如生,她轻声又道:“老叔,不必担心,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老仆眼神复杂地看着叶南枝的发顶,点了点头,佝偻着腰出门去。
自从两位郎君走了,大娘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退了与赵郎君的婚事,又出门不知干什么去。
老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见识的,他能猜出,这位自己从小服侍的女郎,恐怕是在做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
他走到叶正和叶青原的灵位前,虔诚地上了一炷香,低头叩拜,心中喃喃道:“二位郎君啊,请你们保佑大娘子吧,让她平平安安,顺心遂意。”
围城第十二日,雍国主力来到京都外,严城知道,自己是再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紫宸殿里,所有的宫女内侍都被他赶了出去,他独自坐在桌案后,双眼通红。
福公公从殿外弓着腰小步走了进来,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张羊皮。
“雍国,又往城上射了一封劝降书。”福公公将羊皮放在桌案上。
严城没有看,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福伯啊,朕从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了亡国之君!”严城重重地捶在桌案上,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福公公跪了下来,膝行两步,悲恸道:“陛下!”
他从严城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就跟随于他,到如今,已经有了二十多年,情分当然不同于一般主仆。
“福公公,为朕研墨,朕要...写一封称臣的...国书...”严城闭上眼,神情挣扎。
“陛下啊!”福公公也是老泪纵横。
严城嘶声道:“朕也没有办法啊,若是称臣,起码还能保住我严氏一族的性命,总不能叫大家一起困死在这城里!”
“别哭了,福伯,事已至此,好歹要给自己留一份最后的体面。”严城抹去眼泪,恢复了平静。
福公公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桌案旁,拿起墨条研磨,墨色氤氲,一滴泪坠入砚台。
既然做了决定,严城也不再犹疑,拿起一旁的毛笔蘸满了墨汁下笔。
围城第十五日,京都大门忽然打开。
负责看守的雍国将领以为自己还没睡醒,连忙擦了擦眼睛,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城门真的打开了。
他骑在马上,连忙领着人上前查看。
只见严城一身冕服——这是他登基与祭天时才会穿的,领着陈国百十位朝臣缓缓出了城来,手中捧着一卷国书,神情肃穆。
“来者何人?”雍国将领虽然猜到严城的身份,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严城沉声回答:“陈国国君,严城。”
将领又道:“此来为何?”
“率陈国百官,向雍国陛下,献上降书,从此我等为雍国臣子——”严城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向他心上扎上鲜血淋漓的一刀。
雍国将领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围了这么多日,可算要结束了。他连忙唤来人,将消息传给大帐中的萧子垣夫妻。
大帐之中,听了禀报的萧子垣看向萧鎏霜,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夫人,一切都结束了。”
尘埃落定,陈国已是雍国囊中之物。
萧鎏霜却露出几分怅然若失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
萧子垣上前揽住她的肩:“夫人在想什么?”
萧鎏霜这才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若是小叔叔看到这一切,会不会生我的气...”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萧子垣温声道。“夫人,你不是陈国叶家的叶栖梧,是雍国的皇后,你是萧鎏霜,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雍国。”
“我们约好了,要叫雍国成为天下最强盛的国家,要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国家,要让百姓不再生如草芥,要让寒门也有出头之日,要让法度高于权势,能给更多人一个公道——”
萧子垣将她抱入怀中:“即便有错,一切也该归咎于我,你我百年之后,碧落黄泉,哪怕要受刀山火海,自有我挡在你面前。”
萧鎏霜将脸埋在他怀中,任眼泪滑落,她轻声道:“好,不管前路如何,我们一起走。”
我要陪着你,君临天下。
京都城门大开,雍国军队依次有序走入城中,队伍最前,萧子垣骑着一匹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乌骓,玄甲加身,气势凛然。
雍国铁骨军的旗帜飘扬在凛冽的北风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京都百姓沉默地站在周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队伍中的御驾里坐着萧鎏霜,华盖掩住了她的面容。
“那是谁?”有人见军中有女子,不由低声问道。
“雍国萧皇后,就是那个奴婢出身的,亲手诛杀了陆堪的萧皇后。”
“据说雍国国君萧清羽独宠她一人,膝下二子一女均是她所出,没想到连率军出征,也要带上她。”
“这位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手中有一支赤羽卫,多是女子,还封了官,哪有女子为官的道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