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白月光虐渣那些年(55)
萧鎏霜的确很喜欢叶南枝,不然今日也不会说出这一番话。她在眼前的少女身上,看见了多年前自己的影子。于是忍不住提点两句,希望她能避免自己曾经走过的弯路。
叶南枝怔怔地看着萧鎏霜,好一会儿,才垂首下拜:“南枝,谢女郎教导。”
她骤然清醒,其实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即使想做别人手里的一把刀,首先也要足够锋利。
三日之后,田庄上,天将破晓,叶南枝起身洗漱之后,便往萧鎏霜和萧子垣的院落去了。
院落中,萧子垣一身白衣,手执一柄长剑,舞剑的身姿矫若游龙。叶南枝来时,正好一套剑法结束,他收了剑,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擦汗。
见了叶南枝,萧子垣淡淡道:“听闻你之前去祭拜了朱砂。”
萧鎏霜的气量还不至于小到不肯让朱砂入土为安。
“是。”叶南枝低下头,拘谨地回答。
对于萧子垣,她心中敬畏莫名比萧鎏霜更甚。这个在萧鎏霜面前总是温和笑着的男人,给叶南枝的感受极其危险。
关于萧子垣的身份,叶南枝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不敢深思。
“夫人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叫她失望才是。”萧子垣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叶南枝却听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叶南枝回答道:“郎君放心,南枝既有所求,自然明白什么叫做忠心。”
只要萧鎏霜能给她想要的,她自然会忠心不二。
萧子垣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信她这句话:“进去吧,她在房中。”
叶南枝俯了俯身,走到门边轻声道:“女郎,南枝有事请见。”
“进来吧。”
得了萧鎏霜这一句,她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萧鎏霜不过刚起,将将换了衣裳,长发披散在脑后,见了叶南枝,神情慵懒地问:“这三日,已经足够你想清楚了?”
“是。”
萧鎏霜做到铜镜面前,随手拿起木梳梳理长发,叶南枝见此,轻声道:“女郎,我来吧。”
萧鎏霜没拒绝,将木梳递给她。
“你来寻我,又是想要什么?”看着铜镜中自己身后眉眼低垂的叶南枝,萧鎏霜主动开口问道。
“南枝想请女郎,让我代替朱砂。”叶南枝手上动作轻柔,轻轻回答道。
萧鎏霜听了她的回答,忍不住轻笑一声:“你倒是不客气。你知道朱砂当日用了多久,才能得到这等位置么?”
“今时不同往日,而南枝,也不是朱砂。”叶南枝从容道。“只要女郎肯把人手交给我,南枝自然会给女郎一个满意的结果。”
萧鎏霜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而后才道:“你既然有底气来我面前要人,看来心中已是有了计划,说说看。”
叶南枝不疾不徐地回答:“女郎的仇人,首当其冲便是皇族与尹氏。如今境况,自然是不能轻易撼动皇族的,那能动手的,便是尹家。”
“我阅到的卷宗里说明,当年叶氏声威赫赫,族人猖獗,众世家俯首脚边,心中多有不满。后来叶家罹难,上位的却是原来位居孔雀台下十二世家之末的尹氏,我不信,他们心中没有不忿。”
“要对付尹氏,就该叫这些世家,狗咬狗。”
萧鎏霜笑弯了眼:“你是不是要让尹家与郑家,虎狼相争?”
叶南枝奉承道:“女郎英明。”
萧鎏霜勾了勾唇角:“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报私仇?”
叶南枝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既能达到女郎要的效果,又能让我先向郑家收些利息,这法子难道不好么?”
萧鎏霜从铜镜前抓起一块木牌:“从今以后,陈国暗谍,便都由你调遣。”
“南枝绝不会辜负女郎信任!”叶南枝接了木牌,即便她一贯沉稳,此时也不由露出些许喜色。
第六十五章 旧交
大理寺。
最近这些日子, 大理寺上下是一片喜气洋洋。大理寺卿是温如故的人,大理寺自然也算温如故的势力。温如故压过太尉郎贯之得了验收洛城渠的差事,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由不得他这些党羽不高兴。
吴章算是其中的另类。他今年五十有九,曾经官至御史, 如今却落魄到成了大理寺中的小吏, 与陆景昭一个少年郎做了同僚。
他落到如此的原因也很简单——吴章曾与骓阳君叶怀虚交好,两个人诗酒相和,虽然年纪相差了十多岁, 却是成了忘年交。
叶家得意时,吴章并未沾到多少好处, 他生性刚直, 作为御史, 从来直言进谏,即使是叶家子弟犯错, 也照参不误。若不是叶怀虚的名头挡着, 早有叶家人将这个出身寒门的倔老头子收拾了。
谁知叶家一朝倾覆, 吴章也遭了连累, 从堂堂御史,被贬为大理寺一小吏。这还是因为他清名远扬,在士林之中颇有威望,这才留得性命。
当日和叶怀虚交好的朝臣及其属下,多数都直接没了性命,其他的也贬官的贬官, 流放的流放。当权者想要收拾人,连罗织罪名也不用。
眼看着叶家覆灭,尹家崛起,先帝严玉关一番作为却未让京都变得清明,吴章这些年变得越发寡言。
“吴大人。”迎面而来的陆景昭笑着向吴章打了个招呼。
“小陆大人。”吴章还礼。他对陆景昭的印象很是不错,行事周全,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虽然为人圆滑,却还有底线在。
听闻他是吴郡陆氏子弟,肯来大理寺做一小吏,也是难得。
陆景昭笑着将食盒递给吴章:“家中下人做了些云片糕,我却不爱吃甜,想着吴大人家中有一孙女,不如将它送给你,也不算浪费。”
吴章膝下原有一子,后来染病去世,儿媳和离回了娘家,只把唯一的女儿留给他和老妻抚养,如今也不过七八岁。
吴章出身寒门,家境贫寒,官至御史时也从不收受贿赂,只靠着俸禄生活。但这京都居,大不易,处处都要银钱,吴章手边常是拮据。和叶怀虚交好时,他逢年过节总会送上不薄的节礼,没有银钱,全是吃的用的,吴章便收下了,吴家的日子那时算最好过。
到了现在,吴章不过区区一小吏,俸禄微薄,只能维持温饱,家中饭菜常常是连荤腥也不见。他夫妻二人吃苦便罢了,只是让唯一的孙女陪着自己受苦,吴章心里实在难受。
自陆景昭入了大理寺,便多次找借口为吴章送些吃食,吴章推拒不过,只能受了。
这次也一样,陆景昭将食盒塞进吴章手中,不等他说什么,便快步走开了。
吴章叹了口气,将食盒放在一旁。
黄昏时分,到了下衙的时候,大理寺的小吏们成群结队走了出来,吴章拎着食盒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西城一间寻常的民居中,吴章刚推开门,就见一个小女孩儿笑着扑进他怀里:“祖父!”
欢快得像一只小麻雀。
吴章脸上浮起慈祥的笑意:“诶,笑笑今天跟着祖母乖不乖?”
“乖,我跟着祖母学刺绣,祖母夸我学得好呢。”笑笑欢快地答。
吴章牵着笑笑的手进了正厅,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今日有位哥哥给祖父送了云片糕,笑笑想不想吃?”
笑笑吸了口口水,想着云片糕的甜蜜滋味儿,连忙点了点头。
吴章打开食盒,端出一个白瓷盘,上面堆着数块云片糕,纯白如雪,上面撒着细密的糖霜。笑笑的目光全落在云片糕上,吴章却看见食盒底部有一张纸笺。
他皱着眉取出纸笺,只见那上面不过寥寥几字:今月十五,故人来访,但请一见。落款是扶摇客三字。
吴章被惊得后退一步,坐在了凳子上,神色惶然。笑笑注意到他的异常,急忙上前:“祖父?!”
吴章没有说话,只是老泪纵横。
笑笑被吓住了,也顾不上什么云片糕,连声叫道:“祖母!祖母你快来!祖父魔怔了。”
听着声音的吴妻出了房门,见了吴章如此,也觉得纳罕:“郎君?”
吴章这才回过神来,颤着手将纸笺递给她,吴妻看了,疑惑道:“这扶摇客,是你哪位故人?”
“当日骓阳君叶怀虚,最爱读庄周,尤其喜欢那一篇《逍遥游》。他常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这是何等壮丽的场面,只恨不得身化鲲鹏,脱去这人世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