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被大夫人这样一问,深深思索,心下是左右为难:“我……”
这种事情,他怎么给说?
身中蛊毒,有解药好说,没有解药死路一条,解铃还须系铃人,说到底要将下蛊的人找到,否则一切都是天方夜谭。
沈妙容走到大夫人身边,看着沈法深,轻声说道:“大夫人,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夫人看柳霖纠结的模样,已经不寄希望于这位自称医术高明的神医,沈妙容一过来,她自然而然想到再请一个大夫看看:“妙容可是想到什么有什么好大夫?没事,你说,就算再难请,价钱再贵我也要去找他看看法深。”
蛊毒蛊虫什么的,定是这庸医胡诌的!
柳霖听到大夫人要找其他的大夫,显然是不相信他的医术,脸上的黑线一道又一道增加,莫柔拉了拉柳霖的袖子,柳霖还是心中十分不爽。
沈妙容看了看沈妙华,问道:“大夫人,可还记得刘兰的女儿沈家三小姐沈妙月?”
大夫人一惊,眼角的眼泪盈盈,透过泪滴眼睛生出一丝不可置信:“你什么意思?”
沈妙容贴近大夫人的耳旁,轻声说道:“沈法深确实是将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但是你要知道,鹬蚌相争虽然渔翁得利,但凡事都不要做的太过,老夫人逝世,高梅刘兰死后,你便是这沈家没有一点威胁的女主人,你觉得被你赶出门的沈妙月真的是那种娇弱没有反抗之力只能饿死街头的小姐吗?”
她笑了笑,无限的嘲讽和玩味:“那你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大夫人直视沈妙容,眼前这个女人,哪里是那个低头走路都不敢大喘气的小女孩,她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想去相信,她瞥到正在暗下和莫柔的手打闹的柳霖,询问:“法深身上的蛊,法深害的病,是她干的?”
“如此说来,也不为过。”沈妙容慢慢转身走向沈妙华,唇角间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你当初怎样的对她,她现在也会怎样对你,心爱之人沈法深,生身儿女沈钦沈妙华一个一个都是如此。”
大夫人面露惧色,抓着沈妙容的袖子:“妙容,怎么办?不能这样,不能让沈妙月为非作歹,你救救沈家,救救沈家!”
沈妙容点到为止,眼中盘算过半,淡淡地说:“当务之急就是缓解父亲的病情,然后寻找沈妙月要解药,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若是能施以援手,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沈妙月的两条路,她若是全都要选呢?
第34章 我现有一计
大夫人听到这番话,心下安定了不少,瘫坐在榻前,颤颤巍巍地牵着沈法深的手:“只要能救救你父亲,怎么样都可以,寻名医,找解药,不管多难,我们都要试一试。”
沈妙容看着大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再看到沈法深清晰可见血管而干枯的手,淡淡地说:“不知道夫人知道我的哥哥沈钦现在如何?”
沈妙容笃定沈法深并没有告诉大夫人沈钦出事了,否则沈法深也不会只在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质问她对沈钦做了什么事情,如此看起来,沈妙月居心叵测。
沈钦她不知道情况如何,但先是给沈法深下蛊,再以大夫人和沈妙华为饵将她从太守府诱出来,陈蒨又因为纪机郝仲在宣州,妥妥的调虎离山,这一番策略,简直完美无缺。
最重要的是,沈妙月若真能引来东魏军队,那别说是吴兴太守府,就算是整个南梁也无济于事,她一个人根本无法达成……
除非有人在她身后推波助澜。
“你说……什么?”大夫人确实如沈妙容所料,沈法深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抬头十分疑惑,“沈钦不是跟随陈霸先麾下,建功立业么?”
单纯又天真的想法,沈妙容越看大夫人越觉得沈法深确实是对她真好,好到就像是栽培一朵温室里的花朵,就算这朵花可以靠自己的尖刺去保护自己,面对危险,但是沈法深却偏偏要帮这朵花遮风挡雨,保护她不受伤害。
沈妙容看了一眼,沈法深嘲讽的笑了笑,以前可能还会保护,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你,要怎么去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沈钦被人所害,现在情况十分危急,至于是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沈妙容看着几乎晕厥的大夫人和被吓得不轻的沈妙华,暗自思索,接着说,“不过我倒是有一计。”
“什么?!”
“什么?!”
大夫人和沈妙华几乎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十分急切。
沈妙容微微颔首,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妙华姐姐前往宣州寻找陈蒨或者去台城寻找陈霸先确定沈钦的安危,让大夫人在沈家照顾父亲,至于解药,我回一趟太守府,太守府中奇珍异宝非常之多,我相信一定能找到。”
大夫人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清泪,眼中的希望冉冉升起,声音也带了一点期盼:“妙容,你可说的是真的?”
“那是当然。”沈妙容走到沈妙华身边,淡淡地说,“就是不知道,妙华姐姐愿不愿意为了沈钦哥哥去冒这个险了。”
沈妙华三千青丝直垂腰间,淡黄色的帕子随着微风柔柔飘动,怎么样看起来都像是个足不出门的大家闺秀,她在沈家的心头宝掌中肉的地位无可撼动,沈妙容手中细汗微出,她在赌,赌大夫人的一颗慈母心是否会因为儿子的生死而有所动摇,爱沈法深的程度到底有几分,赌沈妙华是否愿意为了沈钦甘愿褪去荣华只为确定他的安危。
赌沈家的人性。
“妙容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沈钦有事,我定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如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即日便启程前往宣州寻找陈蒨,沈钦的安危我怎可不顾,但你也必须要保证沈家的安危。”沈妙华眯起眸子,眼中的打探和审视从上到下暴露无遗,又像是专门一般再次打探一番,和之前不知所措的沈妙华宛若两人,些许威胁,“但你说的如若是错的,那么,我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吴兴的太守夫人。”
沈妙容微微一笑,眸色渐冷:“姐姐只管放心,我说的事情如假包换,沈妙月的居心,你从前便知,又何必我来多说,我既然说了,那自然知道,不过舟车劳顿,你还需注意咯。”
沈妙华看起来娇弱温柔,但是行事却是干脆利落,太阳照得正红,备着马车便出去了,沈妙容看着沈妙华渐行渐远的马车,微微勾起唇角,在柳霖准备背着药箱走的时候,沈妙容按下柳霖的手:“你若是陈蒨的好友,便留下来。”
柳霖愣了:“你说什么?”
沈妙容眼睛深邃起来,淡淡地说:“留下来,沈妙华启程宣州,沈法深卧病在床,此刻若是有什么变故,沈家覆灭顷刻之间,如果你是陈蒨的好友,那么你应该会帮我的吧?”
柳霖看向沈妙容,只见沈妙容眉眼弯弯,勾起的唇角显现着信任的弧度,她镇定的目光就像是在生了根一样,肯定柳霖一定会帮她的自信不知道从哪里悄然生长。
他看了一眼沈妙容身边的莫柔,笑了笑,将药箱的带子向上拉了拉,抬头望天,只见天上一朵一朵的白云飘过去,湛蓝的颜色让人看了神清气爽,他伸了个懒腰:“可是那小丫头给你说的,我和太守大人的关系非常要好,所以不会袖手旁观。”
“不。”沈妙容没有回头,向前走去,莫柔跟着沈妙容,她坚定的背影逆着阳光,镀了一层金光般璀璨夺目,“因为我相信你。”
除却陈蒨,无关其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蒨的好友,她已经暗暗放下防备,甚至在现在这种危急时刻能将这种致命的事情放心地交托给他。
柳霖朝着沈妙容走去的身影,抿了抿嘴角,眸中的欣赏渐渐涌现出来,嘴里喃喃:“子华啊子华,我算是知道了你怎么会被这女子迷的神魂颠倒……”
沈妙容嘱托柳霖照看沈家,自己独身前往太守府,回到太守府的时候,果然让人冷汗频出。
太守府的总管站在沈妙容身后,看着翻账簿的沈妙容战战兢兢:“夫人,盐铁在吴兴本是官营,但这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批人,大量的在吴兴本地贩售盐铁,现在吴兴的经济一片混乱,虽然吴兴要比九江好的多,但是吴兴也不容乐观,太守前往宣州,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