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真的错了(50)
阿晋见他脸色不对,便道,“或许孟大人有事耽搁了?”
长枫垂眸,一手捏住车框,回首瞧了瞧——空旷的殿前根本不见人影。
“走吧。”他没有回答阿晋的话。
“好嘞。”阿晋答了一声,拿起缰绳调转马车。
车里传来长枫的声音,“再等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阿晋终于看到宫门口出现了个娇小的红色身影,他跳下马车,欣喜地回过头说,“公子,孟大人出来了。”
长枫掀开车帘,却见孟镜抱着食盒,看着脚下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注意到马车前的阿晋。
他皱眉,撩开侧边小窗的帘子,“孟镜。”
孟镜回过神来,“表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长枫淡淡地说,“你上来,我有事同你说。”
阿晋见她抱着食盒不方便,主动伸出手说,“孟大人,给小人吧。”
孟镜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笑着说,“不必了。”
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抓住车框,动作略显笨拙地上了马车。
“还没来得及恭喜表哥升迁。”孟镜笑眯眯地坐了下来,“表哥特意等我一起,是有什么事吗。”
长枫瞥了瞥她怀里的食盒,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正好要去见一见姑姑,所以等你一起,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孟镜迟疑着说,“哦,同皇上说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她急忙转移话题,“既然这样,那我们快走吧。”
她垂下头,被长枫审视的目光盯地有些局促不安。秋日的阳光并不炽烈,且这一路皆是阴凉之地,她却满脸通红。
长枫目光一暗,心里无端像被针尖刺了一下似的。
“孟镜。”他叫她的名字,想要问问她,自己是不是那里做的不够称意让她对自己心生芥蒂。这一个月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故意避开他。
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的勇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变化似乎始于八月十五之后的那个夜晚。
“嗯?”
对上她清澈如溪的目光,他把话咽了回去,“没事。”
然后一路无话。到了孟府之后,长枫去梅园拜见沈氏,同孟镜分道而行。孟镜走出回廊,又想起自己许久没有向母亲请安了,于是原路折返,往梅园去了。
梅院的丫鬟们都不在,孟镜一个人都没看见,房门紧闭,她走到廊下,隐约听到沈氏的声音,“你是说她被调去了大理寺?”
“是。”长枫说,“原本应是在刑部,但不知皇上如何改了主意。”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沈氏急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她若是发现了什么可怎么好,我怕她做官,怕她发觉真相,可你怕什么越来什么。”
“枫儿,你现在位列百官之首,你千万要想想办法,不要让她发现端倪,你......你把她调走,或者是想个办法让她被贬......”沈氏急地语无伦次,“她这个固执的性子,倘若发现了不对劲,后果不堪设想啊。”
“恐怕不行。”长枫道,“此次官员调整为皇上亲自拟定,我动不了什么手脚。”
“唯一的办法......”他想了想,“只有换掉大理寺中关于当年一案的卷宗。”
孟镜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心里存着事情,连迎面而来的堂兄孟桢都没有看到。
她回到自己的书房,左思右想。原来母亲怕她为官,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而是害怕她看到大理寺的卷宗。
那么,那卷宗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同父亲有什么关联吗?毕竟他的半生心血都在大理寺。
表哥必定是知道这事的,那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现在身为丞相,想要换掉大理寺的卷宗易如反掌。
孟镜咬牙,这事不能拖。她一把把门拉开,大叫一声,“平儿。”
“公子,怎么了?”平儿问。
孟镜道,“准备马车。”
“啊?”平儿不解道,“可是快要用膳了。”
孟镜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她步子又快又急,连平儿都赶不上。
大理寺院的卷宗也不是说看就看,必须得有大理寺的首肯。孟镜同自己的准上司一点都不熟,唯一能找的,还是萧翊。
好在宫门口的守卫都已经认识她,她同萧翊的传言也都在宫里穿个遍,那守卫不敢开罪于她,答应替她通传,否则连萧翊的面都见不到。
“大理寺卷宗?”萧翊完全没有料到孟镜去而复返是为了这个,“你要这个做什么?”
孟镜还不了解这其中因由,不敢让萧翊知道,但她也不想隐瞒他,便道,“我也不清楚,但我实在有急用,可否通融一番。”
“这不难。”见她不说,萧翊也没再多问,从身上取下一块令牌给她,“你拿着我的令牌,持此令者如朕亲临。”
第46章 端王谋反案
孟镜匆匆离开御书房后,萧翊冥想半晌,事关孟镜,他做不到不去插手,于是吩咐李即传召大理寺卿王鹤入宫。
王鹤战战兢兢,萧翊开门见山地说,“大理寺卷宗可留有调用的副本?”
这些年王鹤掌管大理寺,虽不如孟大人当年民心所向,但也说的上是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萧翊突然提出要查看卷宗,他心一抖,吞吞吐吐地说,“倒有,只是不知皇上要查看那一年的卷宗?”
孟镜提出要查看卷宗,萧翊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一年,不过他猜想一定同她的父亲有关。
“当年孟大人执掌期间一应由他主理的案件,把副本通通送过来。”萧翊想了想,又格外的补充了一句,“另外今日孟镜看了那些卷宗,也通通告知朕。”
王鹤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也算与自己脱了干系。
大理寺内,孟镜也是没有头绪。父亲在大理寺供职十余年,处理过的案件不下数百,她自然不能一一查看。
好在幸运的是,她翻看父亲最后审理的一桩案件的时候,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是先帝在位期间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的一桩悬案——端王谋反案。
孟镜也只是有所耳闻,只因朝中官员对此案讳莫如深,谁也不会主动提及,就连私下里扎堆一起的时候都不会把这桩旧案拿出来议论。因此,孟镜竟不知原来这桩案件是由父亲审理。
仔仔细细地查阅过当年这案子的审理经过,孟镜发现了不妥之处。
之所以是悬案,只因端王谋反一事是当时端王府中的幕僚出面揭发,且拿出端王手札,交于当时的大理寺卿,也就是孟镜的父亲。
谋反案毕竟非同小可,没等孟父核查,消息已经传遍朝野。先帝震怒,根本没经大理寺按流程审查,已经调动御林军围剿端王府。端王全府上下一百来口人因此而锒铛入狱。
因着端王毕竟是先帝的亲兄弟,先帝留了几分情面,诛杀了端王嫡系一脉,以及端王妃妻族。
而这卷宗列为悬案,大抵也是未经调查之故,且此卷宗由孟父亲自撰写。自孟父逝世之后,这样一桩惊天大案就这样尘封在大理寺中,此人无人敢提,无人敢议。
可是,母亲为什么怕她看到这卷宗呢?也或许,母亲口中的卷宗指的并不是端王谋反案?
孟镜又把父亲主持审理的案件卷宗一一调阅,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又把目光转移到端王一案上。
她左思右想,都没有想通其中的因由。于是只好拿纸笔把卷宗誊抄一份带回府中,再慢慢思量研究。
收笔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儿,用指甲在卷宗原件上留个了小小的记号,然后才把卷宗密封好,交还给专门管理卷宗的官员。
走出大理寺的门,远远的瞅见一辆马车正往这边驶来,打马的人似乎是长枫的小厮阿晋。孟镜赶紧快走几步,爬上马车,叮嘱平儿赶紧走。
幸好她没有多逗留,否则得和表哥撞个正着。
御书房内,萧翊也拿到了端王谋反一案的卷宗副本。
对于此案,他知道的东西也并不比孟镜知道的多。
那时他已然流落民间,错过了这宫里的风起云涌。
不过,之所以端王一案沦为悬案,同样深处于帝位的他,倒能体会到先皇的几分用意。
其实端王有没有谋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帝的心里,他有没有谋反。
很显然,先帝除去端王的心早已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