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真的错了(23)

孟镜心惊。

赵蔺问的也正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许家女儿贵为皇后,就算有不臣之心也断然没必要如此心急。若是她,必定要等到皇后诞下太子,而后徐徐图之。

“只盼朕的岳丈,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才好。”萧翊咬牙,毫不掩饰对许适才的恨意。不知为什么,孟镜突然觉得,萧翊这恨意的渊源一定与萧翊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十月初七,天子祭祖尚未归来,深沉的夜色中,那朱红的宫门前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凄清的月色下,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宫门前站岗的守卫死的无声无息。

宫门外,立着黑压压的人影。宫门从里面被人缓缓打开,那黑压压的人便堂而皇之地策马进入皇家宅邸,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夜,静的可怕。

身后原本洞开的宫门竟又缓缓合上,原本没有一丝动静的城楼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金銮殿外的宽阔场地中,骑马立在人群最前的许适才顿时心惊肉跳。

借着暗淡的月光,许适才抬眼望去,城垛上尽是张弦开弓的士兵,身旁的许昶双腿发软,差点没从马背跌落下来。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无论是禁军还是北营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那这城楼上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父……父亲……怎么会这样……”许昶的舌头直打结。

“中计了……”他听到父亲颓然的声音,像是一座将倾的山。

这时,紧闭的金銮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玄色龙袍上金色的蟠龙在月色下张牙舞爪。许适才睁大双目,盯着从里面不紧不慢走出的天子,“你……你不是在……”

“在阆州对吗。你派去的杀手回来告诉你,被派遣到阆州的官员无一生还。”萧翊立在殿前,身后殿门敞开,金銮殿上的尽头是那把古往今来引诱人争得头破血流的龙椅。他微微移开身子,指着里面的那把龙椅,睥睨着马上的许氏父子,“朕在这里,龙椅在那里,只是……你许适才也只能在九泉下远远地看上一眼了。”

“是老夫低看你了。”遭遇至此,许适才深知自己败地一塌糊涂,“从你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你容不下我许家。”

“是你!容不下我的母亲!”殿前天子怒斥,“若没有当年的那场刺杀,朕的母亲她不会芳魂早逝,朕的妹妹她本该是大昭最尊贵的公主,现在却不知流落何方是生是死,你说朕——焉能留你?!”

“红颜祸水。”许适才哀叹一声,“你的母亲若不死,当年大昭国祚不保,老夫也是为天下万民着想。”

“天下万民。”萧翊咬着这几个字,“为民着想的许大人,如今不也是妄图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你容不下我的母亲,不过是因为想要你许家的女人登上后位,把自己的一己私欲粉饰的如此冠冕堂皇。许适才,你这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是前无古人。”

“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是我派去的刺客,后来也是故意接近我的女儿。”想起当初鬼迷心窍将掌上明珠嫁给眼前的人,许适才真是悔不当初。那时萧翊封王,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又加上先帝深爱他的母亲,而自己的女儿又对萧翊芳心暗许,他这才舍弃太子辅助翊王。

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引狼入室,与旁人无尤。

“萧翊!竖子!”马上吓破了胆的许昶这时破口大骂,“我妹妹她一心一意喜欢你,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许昶的妹妹,当今的许皇后。那时为了报仇,他利用了少女对他的一腔真情,她的父亲害了他的母亲和妹妹,他对她虽无男女之间的感情,可愧疚与怜悯却是他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的。

“你的妹妹什么也没做错,那朕的妹妹又做错了什么?!”萧翊闭上双眼,将眼中情绪掩藏在那无人可以窥探的深处,在睁眼时只剩下帝王的无情与冷硬。

“众将——”萧翊抬起头看向城墙上待命的弓箭手,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是惨白的颜色。他高高扬起一只手臂,四周一片死寂,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等待着他下达最后的命令,又或者是最后的审判。

“不要——皇上……”在这死寂中,一个身影从远处奔来,她跑得极快,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跪跌在萧翊的面前,如蝼蚁一般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要,皇上……求求你,放过臣妾的父亲和兄长,臣妾不做皇后,皇上可以把臣妾同父兄一道流放……臣妾……”女人仓惶极了,长长的头发逶迤在地,堂堂一国的皇后此时伏在地上苦苦哀求。什么尊贵的身份,在生与死的面前也照样得不了什么体面。

“我给过你机会。”萧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他放下手来,缓缓蹲下身子,抚着女人苍白的脸庞,“若你不把朕下阆州的事透露给他,便不会有今日,在朕和他之间,你选了他。”

第21章 皇家隐秘事

“是……臣妾是选了他,他是臣妾的父亲,是生养臣妾的人……臣妾当时得知父亲曾犯下的错……臣妾只是想替他遮掩,臣妾也没有想到他会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呀。”许皇后紧紧拽着萧翊的衣摆,哭地上气不接下气,萧翊握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软弱无力的身子拖拽起来,“你父兄是你父兄,你是你,朕……不会牵怒于你。”

城楼上待命的人远远看着,都认为皇帝不会下达最后的命令,终究那许适才是皇后的父亲。谁知皇帝将皇后扶起身来,一手高高举起,又猛力放下,接着高喊一声,“放箭!”

话音刚落,城楼上万箭齐发,身后皇后歇斯底里地往前扑去,却被皇帝一手紧紧拖住。

眼前父兄身中数箭从马上跌落,许皇后身子一软,被萧翊捞进怀里。眼泪汹涌而下,皇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天地都是方才父兄身上一般无二的血色,那样让人窒息而绝望的颜色快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在这无边无际的血色中,她看到当初风姿偏偏的白衣公子打着折扇向她缓缓走来。公子笑意吟吟,递来一块帕子,温柔地看着她。

“姑娘,你的帕子落下了。”公子说。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公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她一直以为,那位公子也同她一样,把初见当做珍藏来铭记。

后来才知道,所谓初见,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萧……萧翊。”一手抓住萧翊的手腕,锋利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皮肉之中,“初见是假的,那么……那么在床帏之间,你跟我说的会一生一世爱我的话,也是假的吗?”

“假的。”真相总是要比谎言伤人,一字一句都深深扎进她的心里,“我和你什么都没有,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你的幻觉。”

“什……什么?”皇后睁大了双眼,茫然地看着他。

“你还是完璧之身。”萧翊说,“我从未碰过你。”

“为……什么……”当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彻底沦为笑柄,她终于忍不住厉声质问,“为什么,你告诉我!”

“因为朕不可能让你生下有许家血脉的孩子。”帝王的凉薄终于把她心里对他最后的希冀粉碎地一干二净。

曾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就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妄图跟主人谈感情,不傻么?

“萧翊……你没有良心……”昏过去之前,她在他怀里喃喃地说。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一句辩解,只是将她从地上抱起,看着眼前堆叠的尸骨,不置一词。

城墙上的禁军没有一个人听清了帝后二人的对话,只是从二人的动作来猜,大约是皇后对这种结果难以承受,而皇帝仍然顾念着两人之间的情罢了。

大家都不知道,在那洞开的金銮殿大门后,六品起居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难平息。

月光照进她的眼睛,倒映着那庭前的血色。她慢慢地蹲了下来,伸手抱住自己的肩膀。

她心里很慌。这一段她本无意知晓的皇家秘辛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种未知的祸患。她不知道萧翊对他的皇后究竟有没有感情,但在他的背后——那个无人瞥见的角落里,她清楚地看到了萧翊在说那句“因为朕不可能让你生下有许家血脉的孩子”的时候,放在身旁的那只颤抖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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