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18)

“欧阳姑娘。师兄是性情纯良之人,乃是我所见旷世奇才中的仅见,虽说沧凌阁之事是我等所不能及的,但还望姑娘看在唱月姑娘的面子上多多帮衬。”

如何帮衬?欧阳苦笑,她不知如何同飞卿提起他师兄那柄重剑是唱月至亲生前之物,这很可能便是唱月的血仇。

\"柳飞卿?\"她低声念这人的名字。

这个黑衫劲装剑眉星目的男子抬眸望她,等待下文。

\"你恨我吗?\"欧阳娴月自以为自己看过世间离合悲欢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感到忧愁,这此刻的她脆弱的随时都可能破碎。

柳飞卿没有说话,是恨吗?恐怕不是,他曾对这个女子片刻失神,曾有一刻觉得若是他不是帝王侍卫,她不是苍凌阁的算命人,或许会有其他结局,可不会有的。那双黑眸中闪过片刻失神,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临了,这个步步为营,知天命信天命的女子突然道\"你这里有酒吗?\"一朝梦醒,她便回苍凌阁为江霖推命。虽说欧阳曾暗地里嘲笑过飞卿颠三倒四的人生,但他有有一句话说的极对\"若是让我重新选择,我也绝不会学你这等推命的把戏,天机看多了便不会再相信自己了。\"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唱月望着自己,黑眸中无悲无喜,可眼角的泪痣总像是刚刚哭过。她想要走近些,唱月却后退的更远。她喊着她的名字\"唱月,唱月。\"没有回答。

梦醒时分,衣袖是湿的,想来是在梦中哭过。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她再度看了一眼那简陋的小小木屋,手攥紧至骨节发白,最终还是放开,她知道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

☆、第 18 章

第十八章落子无悔

她回了苍凌阁站在朱砂大门前凝望棵蓝花楹,这棵花树谢了又开开了又谢,就如同这里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她为世人推命,自是窥伺天机,她摊开手掌接住凌空飘落的花瓣,自己也终是逃不过这宿命。

屋内的香炉燃好,她将浸在水中的黑白棋子一颗一颗地拎起来,在白绢布上擦拭,此时若是江霖过来恐怕会笑着问\"需不需要帮忙?\"

他一直在还愿,为师父还愿,为唱月还愿。好似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愿望要还,扬素剑,沧栾铃本是一对,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失神之际,江霖推门而入。红衣似火,桃花眼中依旧是盈盈笑意。在她面前抱拳后便自己拉了椅子坐下,帮她捞起水里的棋子照她的样子擦拭\"今日怎么有功夫找我下棋?\"

\"江霖,你现在走还来的及。\"唱月笑着起身,打开香炉盖子,霎时间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

江霖将棋盘摆正,\"若是不下这盘棋恐怕你不会安心的。\"

围棋落子黑白决策,有人可断谋略,而有人却可之天命。这盘棋他下的格外的认真,欧阳无心棋局虽是修的推命之数,此次却破绽颇多。。。

棋局将定,江霖黑子落下,抱拳笑吟吟地道了句承让。\"未想到此生还能赢欧阳姑娘一盘。\"

欧阳似是未闻专注地盯着棋盘,看了又看,久久没有说话。江霖虽不懂推命之法,也知她此刻格外认真。并未出声,把玩着桌案上的两盏盖碗,杯盖碰撞叮当作响。

猝不及防地欧阳起身,长袖一扫,棋盘中黑白子落地,摔了个粉碎。凤目中已然毫无神采,江霖把玩着茶杯的手停住,拿起一个杯子斟了杯茶放在欧阳面前,又斟了一杯拿在手中细细品饮。\"你既已经知道了结果,又会怎样?\"

他知道欧阳眼神中绝望汇聚的含义,\"唱月今年必有一劫,劫起于漠北,断于江南,结于苍凌阁。\"这些都不假,而他此刻便是知道了的,这个局中最为重要一点,源于江霖。

沧栾铃,扬素剑。他轻轻拂过自己的重剑,那个飞卿曾为此哭闹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便是这梦劫的题眼。

\"你走吧。\"欧阳推开门,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眉眼变得清明。\"你走吧,同唱月告个别,免得她到处找你。\"

却是那回眸片刻看见那两盏茶碗僵住,下意识地这个不曾惊慌看透世间的女子一个箭步冲到桌案前,玉手想要夺过茶杯,江霖伸手将她轻轻推开,依旧是那含笑的眉眼,微微摇头。

\"江霖你。。。。。。\"欧阳呆住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江霖掏出一枚符递给欧阳,\"此次我去江南求来的,若有空你便给唱月就好。\"

\"你为何自己去?\"

\"我会自己去的。\"江霖笑着瞥向欧阳\"姑娘别忘了,我是医者,这杯底的毒我认得。若是我走了唱月问起,你便将这个符给她,告诉她我回漠北为师父还愿去了。\"

他轻笑着踏步出门,听见清晰的女声说这着辈子最狠毒的誓言\"我欧阳娴月在此对众神发誓,今生永不再为他人推命。\"

\"大可不必。\"他拜拜手,眉眼的笑意不减\"何必为了此事下这么重的愿,若是可以我只求你不要告诉她。\"

她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此刻的他定是不愿唱月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帝都城外」他纵马而行,欧阳到底是不忍心的,这毒一夜后才初见表征,她倒是留了一线,让他可以离开帝都。他知晓欧阳无心要他喝着毒药,可他若是不喝恐怕还会惹来无尽的烦恼。他本就是可有可无之人,纵情山水,誓要访遍名山大川,可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眼底渐渐充血模糊,感觉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想到师父,那个慈祥却身负血债的老人,他总是对着他们师兄弟两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多半是他们又拔了隔壁的草药,邻居找上门来,师父为此陪尽了笑脸。

他想起唱月,那个浑身戾气性格却极度单纯的女孩子。他不敢去见她最后一面,他怕看着她这张脸会觉得若是没有几年前的那场变故,如今的她恐怕会是无忧无虑的人。她曾说是不会笑的,自幼就不会,可着世间怎会有人是真的不会笑的?他想起他负伤时她给他灌了各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汤药,他忘记告诉欧阳,偶尔得空的时候教她写草药,免得以后害死人。

没关系,欧阳自有分寸会照顾好他。唱月太容易被感动了,以后若是有人对她好岂不是很容易就拐跑了?

许是人临死前都会喜欢胡思乱想吧,血从他的筋脉中溢出,还好自己穿了红衣,不然若是有人发现了尸首还不得吓的脸报官都不敢。

唱月你知道吗?我走遍了着世间那么多的地方,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人,你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为你杀过人,也算是做尽丧尽天良的事情了,升天了都不怕被人欺负。。。。。。

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他倒下,从高高的马背上坠落而下。桃花眼中依旧笑意盈盈,是他们初见时候的模样,这眉眼不笑都带着三分笑意。

闪掠而过的黑影将他接住,就像是她将他带出漠北军帐一样。他想念她名字,才发现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在自己脸上,是你哭了吗?你不是从来都不哭的吗?有什么好哭的?你若是知道你父母是被我师父杀掉的,你一定一掌劈死我了,怎么还会哭?

唱月你别哭了,你这样哭我会心疼的。

他听见她说\"不是说不计较前尘旧事吗?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他轻轻地笑了,那笑容似是在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那笑意凝固在脸上。手掌摊开,那枚小小的铃铛映着微露的晨光闪闪发亮。

记得有人曾和他说,

\"你对我有恩。但我不能随你去江南,这铃铛送你,若遇紧急你摇她我必会感知。\"

\"只是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弄碎。\"

唱月,我会为你还愿,愿你此生再无劫难。

☆、最终

未归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在梦里梦过很多次的人。梦的太多次了,忘了他的模样,只是在那看不清的梦境里徒劳地遇见这个人。

冬天会下起苍茫的雪,我记得我在这样的雪里看见他,风吹的我睁不开眼,他一袭红衣站在这样盲白的冰冷之间,笑的不温不火。

“唱月,你等等我。”他总是这样叫我,声音平和没有一点赶不上我的意思,那时的我只顾着走,他从来不问我要去哪里,从漠北到长安我从未停下过,他也未停下看半分此间的美景。我总是在赶路,以为停下一分就与长安遥遥无期,他就这样执拗地跟在我身后。我以为他会这样一直跟着我,无论我去哪里,就像每一个夜里我抬头看看这缥缈的月光,总会在月亮的倒影里看见他的模样,清秀的,沁着温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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