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绿五岁的时候见到当时簪花的少年郎,那花哨得过分的打扮在他身上不见半点儿俗艳,反倒透出几分惊世骇俗的美貌来。因着少年身形还未曾完全长开,甚至美得有几分雌雄莫辨。
只是一张口,便是低沉悦耳的少年音色,“殿下,臣奉旨来为殿下讲习。”
她这才知道对方是个男的,便盯着他说话时喉间滑动的那一块骨节瞧了许久,不无艳羡地想:这东西后宫的姐姐妹妹们都没有,生在他身上倒是好看。
时隔多年,连着摸到两回,便终于心满意足了。
谢淮沉默片刻,心中思索着陛下年长,有些方面还是一团孩子气,便只好平心静气地回她道:“男子与女子不同。”
苏凝绿更好奇了,“那摸着疼不疼?”
“不疼。”
“舒不舒服?”苏凝绿好似撸着小狸奴那样又摸了摸,愈发好奇。
谢淮:“……”
谢淮:“下去。”
苏凝绿略有几分遗憾地爬下来,仍然不死心,“那除了这处,男子和女子还有哪些地方不同?”
谢淮正襟危坐,撇开头不看她,斥责说,“不可如此轻浮。”
苏凝绿叹口气,“好罢,那朕只好去寻旁人来问了。我瞧那冯汜既然是皇姐身边受宠的,想来比太傅知道得更清楚些?”
谢淮:!!!
他猛然抬头,瞧着她嘴角含笑,心中升起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恼火,“朋友妻不可欺,陛下这话太过火了些。”
“那冯汜也未必不乐意啊,”苏凝绿单手托腮,认真地分析,“你看,他一开始穿得好似老师你一样,可不是为了来和朕套近乎么?”
谢淮:“那既然臣已经在此,陛下为何还要去寻冯汜?”
“这不是你不让——”
苏凝绿下意识要反驳,话说到一般,停住了,缓缓瞪大了眼睛。
谢淮平静地与她对视,左边脸上写着冷漠,右边脸上写着惭愧,额头上横批着四个字:自暴自弃。
苏凝绿默默地别开头,顾左右而言他,“哦哦对了,你觉得庆明身侧的谁比较可疑,会将暗道之事透露出去?”
谢淮注视着她,没有说话,苏凝绿却鬼使神差地从他眼睛里读出了几分谴责。
她只好叹口气,对天发誓,“朕绝对不找别人!”
谢淮这才平静地收回视线,“哦,那陛下觉得又是何人?”
“朕猜的人,你想必也猜到了,”苏凝绿松口气,说,“营州城什么也不多,净是些风月场所,美婢娈童,华灯烟火,是河西一等一的销金库温柔乡,还盛产黄金,那突厥的二可汗最好此物,太傅且看着罢,就是有密道,他们也必然会从内部分裂,不能从大周手上讨到分毫便宜。”
谢淮静静听着,心头却因着她方才那句话而大感熨帖,到底没忍住,唇角微微往上一勾。
苏凝绿边说着话,边忍不住瞧他。谢淮不动声色时便已够美,如今这番情状,真是……秀色可餐。她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漫不经心地想:十个冯汜也比不上太傅半分,谢淮真是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悄咪咪地说,我写的时候单独把其中一部分截图出来给基友看,本来想说在写甜文,然后那一段单独看起来简直像开车,车轮子都碾人脸上的那种……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脖子以上描写啊
第38章
因着河西失势, 庆明长公主在朝中日一早到排挤,先前还同她眉来眼去的西宫太后先坐不住了。
谢淮连着被她召见了两回, 到底不能推脱不去, 这日才给苏凝绿送了新出笼的芙蓉糕, 正预备着去瞧一瞧公文折子, 又被太后传了手谕去寿康宫。
苏凝绿丢开折子,兴致勃勃地道:“前两回, 找你说了什么?”
隆安太后不像隆懿太后那样要脸,隆懿太后做什么都唯恐违背了圣人训言祖宗规矩,可隆安太后本身就是宠妃上位, 倒很把自己当回事,如今东宫式微, 她愈发不可一世, 平日对谢淮多有客气,近来也是将他当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谢淮道:“明着是为了皇夫之事,暗着敲打臣帮忙将河西换上她的人。”
河西出事后, 原先的九州州刺史只怕多少都要吃一顿挂落, 这样大幅度的人员调动,从女帝即位以来都不怎么有过。本朝留下的多是先帝旧臣, 他那会儿便给女帝搭好的草台班子当初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而今也都颇为年轻气盛,尤以谢淮为首,有谢淮护着,总是两宫太后想要换上自己的人手, 也是无从下手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隆安太后自然无比珍惜。
苏凝绿笑道:“连着两回,你都推拒了,如今第三回,只怕再难交代。”
尤其是,谢淮同她两人之间的关系犹如利刃悬顶,保不齐哪天就被她拿来利用了。
谢淮抿了抿唇,面上罕见的出现了没有掩盖的不悦,他躬身行礼道:“臣这便去了。”
苏凝绿摆摆手。
谢淮才到殿内行礼罢,便发觉了今日的隆安太后额外的好说话,笑容满面地叫他起来,又命赐座,竟是半句都不提河西之事了。
他心下却愈发警觉,口中只道:“若娘娘无事,微臣公务缠身,还请娘娘允臣告辞。”
隆安太后笑道:“谢太傅公务繁忙,哀家是知道的,只是今儿原是休沐,也该松快些。”
谢淮身子紧绷,垂下眼去,轻轻地拿茶杯盖浮着里头的茶叶,他在女帝跟前向来是温润和煦的,如今却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孤傲清高,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上头的隆安太后并不介意他的轻慢,而是闲话般问,“谢大人进来为着陛下婚事忙碌,可哀家记得,太傅年岁也不轻了?”
大周风俗,男子成婚大多不早,即便是如此,在谢淮如今年纪,同龄人也有不少已经娶妻生子了。他又是京中许多小娘子的爱慕对象,何愁找好一门顺风顺水的婚事。
西宫太后深知投其所好的道理,掐着手指一算,觉得谢淮性子严谨冷淡,看起来不甚贪财,那便只剩下美色。
她自以为想得通透。
谢淮再是权势滔天,身上却有一桩最为人所诟病的不是——他当初叛出名门,为陇右谢家从族谱上除名。虽然世人多不知背后缘由,可一个被家族所遗弃之人,于名声上的确不甚好听。
那些高门贵女碍着门楣嫁她不得,低门小吏只怕又高攀谢淮不上。要不是为着这个缘故,依着谢淮身份,如何会孤零零的一个人至今?听说他家中只有两个老仆,这些年轻郎君,怎么会不想要一个温香软玉的妻子?
西宫太后:我掐指一算,谢淮最缺一桩顺遂的婚事。
谢淮听她言下之意,略懂了几分,他的手指扣在茶杯之上,眉宇间瞧不出什么烟火气,轻飘飘地道:“谢太后娘娘关怀,臣身世坎坷,不愿祸害于人。”
这便是婉拒了。
可要是西宫太后这么容易被堵回去,她也就坐不住这位置了。
她权当谢淮是少年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低头对侍女吩咐了几句,不时便有一人进殿来,见到谢淮在内,先羞红了脸,再才盈盈地冲着隆安太后拜倒,“娘娘万福金安。”
这却是个熟人。
谢淮紧扣着茶杯,淡淡地抬起眼来,扫了眼前这位娘子一眼,认出她便是那日在书肆之中同苏凝绿颇有些口角的梅家娘子。
梅娘子见他扫过来,便知他是认出了自己,不由大感欣喜,美眸盈盈地瞧着他,道:“当日同谢大人一别,已是数日,郎君近来可还身体康健?”
谢淮不擅应付这等场面,草草敷衍半句,便要起身告辞。
隆安太后却在上首微笑道:“舒岚是之女,梅家也算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了,哀家近日闲来无事,想叫些世家娘子入宫陪伴解闷,梅娘子文采最是出众,性子也讨喜着呢。”
她叫人给梅舒岚赐座在谢淮一侧,撮合之意昭然若揭,梅娘子是美人似玉,铅华妆成,兼之言辞恳切,换了寻常男子,又怎么拒绝得了。
谢淮知道今日若直接走了,必定极为得罪西宫,便也按捺着坐回,只是不动声色地道:“梅娘子且离在下远些。”
梅舒岚一怔,脸色青一块红一块,精彩极了。
谢淮便又描补说:“并非要唐突娘子,只我生有宿疾,闻不惯香露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