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呀……”她低声道。
她把帖子颠过来倒过去,愣是没看出什么不妥。她用手捻着它,倏地想通了,她唤邱玥打一盆水来。
等邱玥把水打开,秦灵桑把手里的帖子往水里一投,然后靠在垫背上等着。
没一会儿,秦灵桑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盆里的东西,站在一旁的邱玥倒是惊呆了。
秦灵桑把帖子取了出来,用锦帕把表面的水拭干,再用指尖拈这拐角处的翘起,动作轻缓地把上面的一层纸揭了下来,然后把最下面的一层也揭了下来。
秦灵桑把薄如蝉翼的绢帛摊在桌子上,挑了挑眉。如她所想,它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请帖。
绢帛上绣着米大的银色楷字,寥寥几行,每看一个字,秦灵桑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
而后,她让邱玥取来了烛台,点上烛火,烧了那个薄如蝉翼的绢帛。
“未时三刻唤本殿。”
邱玥点头,应道:“是。”
第十七章
近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下面呈上来的折子也少,秦灵桑也乐得闲暇。午后小憩后,一个人窝在书房里,偷闲。
秦灵桑喜欢作画,擅长画景,所以书桌旁的画缸里除了一些临摹字,剩下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风景水墨画。当然,她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几次皇宫,所画的风景多是听人描述,想象着画出来的。
今儿,秦灵桑兴致兀起,抽了张压金箔花的纸,挑了墨想画一幅画。
一开始,没什么不对。等到画成的时候,她自己都被吓了一愣。河是河,山是山,只是那个站在画纸中央,穿白袍回首望的男子是谁?
秦灵桑不确定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再看向那幅画,轻轻地咬了一下腮帮子上的软肉。画上的男子她是认得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是淡淡的红色,嘴角那里勾起一抹刚刚好的弧度。
他,莫锦阳。
秦灵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脸上的高温。她鼓着嘴吐了一口气,伸手扯过画纸,想把它扔掉。
最终还是没舍得把它扔掉。
秦灵桑想:这幅图的风景画的不错,比以往有进步多了。
这幅画被卷了起来,扔进了画缸里。做完这些动作,秦灵桑抬起手拍了拍脸,用凉凉的手给自己的脸颊降温。
偷闲了一下午,秦灵桑觉得身心愉悦。因为心情好,所以她看谁都和颜悦色的。平临宫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私下里说着,这是几个月难得一见的日子,公主殿下还是要多笑笑,笑起来特别好看。
时间渐晚,秦灵桑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躺在床上。往日里这个点哪里能得休息,所以即便今日早了不少时候,她也只能盖着被子发呆,没什么睡意。
她想着中阳,想着锦州,想着匪徒,想着朝堂上的一些人,渐渐地有了睡意。
正当要睡过去的时候,房间的窗户那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秦灵桑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右手摸到枕头下面,紧握着匕首的柄。与此同时自然而然的放缓了呼吸,细听着动静。
那人很小心,呼吸和动作都放轻放缓。但是目标很明确,细微的声响一直在接近她的床榻。
那人从外面挑开从承尘上蔓延下来的纱幔,动作轻柔的靠近躺在上面的人。
秦灵桑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快速地刺向来人。那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握住她攥着匕首的手的手腕,迫使她的手转了一个方向,再一用力把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突然被人抱住,秦灵桑大惊,猛的抬起胳膊,用胳膊肘狠狠地拄在了那人的胸口。抱着她的人没成想她会这样攻击,没设防,实实在在的受了她这一击。
那人松了抱着她的手,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见秦灵桑还要再攻击,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扯开脸上的面巾,哑着嗓子说:“阿九,是我。”
“长生,你怎么来了?”秦灵桑一听声音,急忙收了攻势。看到他那张今天下午她才画过的面容,不自然的把视线别向一边。
“来看看你。”
秦灵桑取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衫披在了身上,正准备穿鞋,听他这么一说,动作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从东太跑到京都来看我?”
“是呀。”莫锦阳抬手揉着胸口,那里有着钝钝的痛感,“我不辞路途遥远赶来京都,阿九就这么对我,这里肯定是淤青了。”
秦灵桑扣好衣衫上的扣子,哼哼了两声,“谁让你抱我的。”
莫锦阳干咳一声,语气有些无辜的说:“是阿九先拿匕首的啊,我是正当防守。”
秦灵桑奇怪的看着他,问道:“长生,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嗯?我今天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下练兵场的事情。”莫锦阳出声终止了上一个话题,把事情接回了正轨。
“兵招的怎么样了?”
“初据规模,可以开始练兵了。毕竟那么多兵马不可能一蹴而就,可以边招边练。”
秦灵桑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练兵的地方,我觉得东太脉岭就可以。”
莫锦阳想了想,觉得可行,他说:“脉岭的确是个好地方,极寒之地可以锻炼兵马的韧性,同时还隐蔽。”
“我先前让影部的人走了一趟脉岭,他们寻到了一处山谷。山谷四面都是崖壁,只有一面崖壁有上下的路,山谷里面是平地。那里很适合练兵。”秦灵桑说。
“就去那里吧。”
“等你回去的时候,我让影部的人跟你一起,让他带你去。”
“嗯。”
练兵场的事情算是定下了,莫锦阳眸中流光微闪,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把手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阿九,我还有事同你说。”
闻言,不知怎的,秦灵桑浑身紧绷,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阿九,等我去练兵就没时间过来了。”
“嗯。”
莫锦阳顿了一下,说:“再过几日就是你十七岁生辰了,阿九,我恐怕来不了。”
秦灵桑笑着说:“没关系的。”
“生辰礼物还是不能少的。”莫锦阳微笑着,打开了刚刚拿出来的一个锦盒。
是一支玉簪和一支金钗。
玉簪是乳白色的,簪头是微扁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形状,只是比簪脚略宽几分。簪身上刻着一花纹,包裹住了整个簪身。那个花纹秦灵桑认得,是芙菁藤。
金钗是两股的,上面镶嵌着红宝石和冰种玉。红宝石被打磨地很圆润,玉被雕刻成了缠着祥云的凤凰。钗尾拖着流苏,每一条流苏的最下面都坠着一朵红色的小花。
这是用心去准备的礼物,秦灵桑知道。只是一想到簪子和钗的含义,她的脸颊微微变红,没有伸手去接。
莫锦阳眸光微沉,捧着锦盒的手没有动,他用拇指指腹划过锦盒的表面,轻声笑着,“阿九不收吗?”
“长生……”秦灵桑看着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或许有些唐突,但是,阿九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莫锦阳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秦灵桑豁然睁大了眼睛,声音提高了不少:“长生!”
莫锦阳把她的手拉起来,打开她的手掌,把锦盒放到她的手里,“虽然于礼不合,私定终身也不是什么人间正道。但是,我是个土匪呀,那些文礼细节就不想去纠结了,我此去不知道要多久,阿九都十七了,要把你先定下来,我才能安心。”
听着他说着这些笃定的话,秦灵桑觉得有些好笑,她微抬起头,问他:“长生怎知我就会答应?”
莫锦阳被问噎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说:“阿九的小毛病有很多,起床气大,不喜欢葱,不喜欢花生,不喜欢吃刺多的鱼,不喜欢玫红色的衣服,不喜欢吵闹,不喜欢毒辣的太阳,不喜欢喝白水,不喜欢……”
听着他在数她的不喜欢,秦灵桑眼皮直跳,打住了他的话头。
莫锦阳顺着她的意思不再说她的不喜欢,脸上扬着一抹笑,说:“阿九你看,我知道好多好多你的不喜欢,我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虽然说不上了解阿九的所有,但是我了解的也算是全面。怎么说呢?真实的阿九就是一个娇气粗心的女孩子,这样的阿九也只有我能照顾得来。”
什么娇气粗心?秦灵桑听着他的评价简直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