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细源闻言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做什么来诬陷我!娘娘,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奴婢是冤枉的呀。”
喻岫冷嘲道:“义心一个人诬陷你,那整个景仁宫的人都能诬陷你吗?”
陶细源闻声回头,只见景仁宫大小丫鬟太监跪的整整齐齐,为首的小顺子道:“启禀娘娘,奴才们都能作证义心的话,也都见过陶姑姑接触余官女子。”
瑾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陶细源打了个寒颤,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好好说了,本宫不会为难你的。”
“娘娘,”陶细源一个绷不住,便如泄了堤的洪水一般,“娘娘开恩啊,奴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伺候娘娘,奴婢绝没有背叛娘娘啊!”
裕嫔道:“你帮助余氏吃里扒外,这还不算背叛?”
“不是的,不是的娘娘,”陶细源哭着道:“奴婢帮助余官女子得幸是不假,偷衣服的主意是奴婢出的,养心殿的路是奴婢带她走的,发髻也是奴婢帮她梳的…但是娘娘,要不是…要不是有余云霜,奴婢也不会这么做啊……”
“这和云霜有何关系?”
“娘娘,奴婢才是内务府钦定的景仁宫掌事姑姑,余云霜不过是您的陪侍而已,可在这景仁宫里人人也唤她一声‘姑姑’,也是她贴身服侍,奴婢这个姑姑从没有进殿伺候过。奴婢也知道娘娘谨慎,没用过的人自然是不放心的,奴婢就等,等娘娘发现奴婢忠心的那一天。可是奴婢等了三年,还是什么都没有,娘娘您根本看不见奴婢,眼里只有那个余云霜。就在这时,余官女子来了,她一来奴婢就瞧出不是个安分的,奴婢便想着,凭着她和余云霜的关系,若是帮着她封了小主,到时候娘娘就算留着余云霜,那嫌隙也是少不了的。谁知她去了景阳宫后竟然吓疯了,这才多次跑回来找奴婢帮就她,可奴婢是向着您的,绝没有再理会过了。”
陶细源到这时已经什么也不怕了,抹了把脸上的泪,挺着胸脯道:“我陶细源自打十五岁进宫服侍过十几位主子,自认对每位主子都忠心耿耿,毫无怠慢。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奴婢自当是为娘娘尽忠。若娘娘觉得奴婢做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瑾姮只道了一句,“裕嫔姐姐,本宫累了,烦请姐姐把她交给慎刑司处置吧。”
第二日一早去请安,小那氏一见瑾姮便道:“听说昨日景仁宫闹了好大一场呢,裕嫔娘娘去了好久都没回来,熹妃娘娘可都处置妥当了?”
“那是自然,景仁宫的事就不劳那常在操心了。”瑾姮没什么好脸色。
“嫔妾也是关心娘娘啊,娘娘身边的奴才们都那么会来事,娘娘操的心可不比嫔妾少吧。”见四个新进宫的常在一脸好奇的样子,小那氏更是来了劲,“新妹妹们还不知道呢吧,咱们这位熹妃娘娘啊可是不得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不是上了龙床就是上了三阿哥的床,两位姑姑也都前后脚的被赶走了,熹妃娘娘身边想必没有能用的人了吧。”
一旁的顾常在忍不住笑道:“嫔妾不才,可打理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娘娘要是不嫌弃,嫔妾那儿的人随您挑啊,哈哈哈。”
瑾姮回道:“多谢妹妹的好意,只是常在是轮不上姑姑伺候的,本宫想要的只怕妹妹你没有。”
顾常在还想回嘴,只听通传声响起,众人便也起身,见恪宜走进殿中也都纷纷行礼。
恪宜叫了众人落座,才道:“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听着热闹。”
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倒是没人说话。
恪宜见状便又道:“不说便算了,本宫这里也算是有一桩喜事,英答应,皇上念你恪尽嫔妃仪德,多年来敬让克己,准备晋为常在。”
兰英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此刻突然获封,倒让人有些意外。
兰英急忙起身,拜谢道:“嫔妾谢皇上皇后隆恩,只是……”她抬起头,眼巴巴的看向恪宜,“德姐姐与嫔妾一同入府,多年来亦是尽心侍奉,从无半分差错,嫔妾恩求皇后娘娘,让德姐姐与嫔妾一同晋封吧。”
恪宜未料如此,“皇上只说晋了你的位分…你也不要心急,皇上会顾念到德答应的。”
“娘娘,不是嫔妾心急,只是德姐姐的肺病现在犯得次数越来越多了,嫔妾只怕…德姐姐等不上那一天了。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开恩,准许嫔妾二人一同晋封吧。要是德姐姐晋封不了,嫔妾…嫔妾也不要了。”
“兰答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也不要了’?你当皇上的恩旨是儿戏吗?”恪宜道。
兰英哭着叩首:“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恪宜见她的样子,也软了口气道:“罢了,本宫问问皇上再说吧。”
傍晚胤禛来景仁宫与瑾姮用膳,免不了要说起此事,胤禛道:“我本是看她可怜,受了那样的欺负,也是多年的老人了,虽然无宠无子也可破例晋一晋位分,谁知她竟闹了这么一出。”
瑾姮替他布了块血燕,温声道:“满宫里谁不知道英答应与德答应情如姐妹,她这么说倒也不意外。”
胤禛道:“我倒是很想允了她,但只怕在后宫中开了这样的风气,若是谁都可以凭着‘好姐妹’晋封,那还不乱套了。”
瑾姮笑着道:“那就都不要晋封了。”
胤禛又作难道:“可她二人确实也伺候多年,只是个答应的位分怕她们心里委屈。”
瑾姮故作愁态,“晋也不是,不晋也不是,要不要招大臣们到养心殿议一议?”
胤禛横道:“别再逗趣儿了,你若有法子便直说。”
瑾姮反问道:“你可觉得我是那在乎名分地位的吗?”
胤禛道:“你自然不是。”
“那便是了,”瑾姮道,“依我这些年来对兰、德二人的了解,她们与我一样,看重的并不是名分而是真情。虽然兰氏曾被德氏牵连,但二人皆为答应,亦可真心相携相伴。”
瑾姮呷了口茶接着道:“如今你要晋封兰氏,她一方面是出于姐妹亲情,另一方面更是为了保全它。二人位置相同,尚可真心相待;若是分了高低上下,情分就不是那么纯粹了。”
胤禛盯着她,瑾姮亦笑着对视。
“你说的也是个理儿。”胤禛端了茶盏道,“害怕生分,私下里你我二人亦不用‘皇上’、‘臣妾’来说话。”
瑾姮掩面轻笑,“你的心思我感激的很。”转念又道:“正好借这次的事给新来的那几位常在提个醒,年轻人的心思难免多些。”
胤禛道:“本以为皇后会从母族或者与其交好的官宦人家中挑选,谁知她挑的都是难啃的骨头,她们的父亲和兄长面上恭祝圣安,但下了朝从不好好做事,却也无甚错处,一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那此次皇后娘娘亦算解了你的难处。”瑾姮道。
胤禛叹了口气,“是啊,前朝后宫本就相互牵制。这些人我不想搭理,先晾在那里吧。”他瞧着瑾姮,“你头上的流苏都打毛边儿了,回头我让内务府换成东珠的坠子过来。”
“流苏毛边儿换了新的便好,那东旒珠可是贵妃一级的饰物。”
胤禛揽过瑾姮,“那有什么,宫里皇后以下便是你了,妃和贵妃有什么差别,我让你戴什么就戴什么,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瑾姮偷笑着,趴在胤禛耳朵上言语道:“宫里没有太后娘娘,我只要不让皇后娘娘瞧见就是了。”
翌日,阖宫便都听说了兰答应因忤逆圣意,撤除了晋封的恩典,延禧宫至此更加无人问津。可延禧门后的日子好坏,也只有兰、德二人知晓了。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四月初,天气暖和起来,领珍独自一人入深宫,平日里又不大见得到弘历,只得每天跟在了瑾姮身边。瑾姮看得出她的小孩心性,倒是也多带着领珍在御花园里走走,领珍见什么都新奇,时常逗得瑾姮大笑。
这天领珍在园子里打着秋千,瑾姮坐在稍远的树荫下摇着团扇看着。这时喻岫领了个人走过来,在瑾姮身边低声道:“娘娘,善奇嬷嬷来了。”
瑾姮转过身来,一直跟在喻岫后面的老嬷嬷这才上前请安。瑾姮笑着叫了起身,问道:“你是伺候珍格格的,有什么话我就直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