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不及清拂尘+番外(6)

瑾姮点了点头,示意张氏继续。

张氏又开口道:“侧福晋李氏,名唤珍华。父亲官至知州。是三十一年嫁给贝勒爷的,当时十六岁,第二年便生了二格格。这些年贝勒爷对她很是宠爱,随后侧福晋又生下了弘昐,弘昀,弘时三位阿哥,但弘昐阿哥福气短些,年仅三岁便不在了。福晋李氏貌美非常,性情直爽,又仗着贝勒爷的宠爱,在府里不免跋扈些,有时风头甚至盖过了福晋。”

这一点怕是张氏不说,瑾姮也能察觉出来了。

张氏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格格宋氏,闺名倩怡,她是最早侍奉贝勒爷的人,具体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贝勒爷十七岁时便为他生下了第一个格格,可惜孩子不足月,不到一个月便没了。宋格格父亲的官衔不高,建了府后也只封宋氏为格格。她自打女儿殁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性情也变很多,不太爱说话,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很是信奉佛法,没事的时候都在佛堂礼佛。至于耿氏格格,只比您早一年入府,性子也敦厚。”

瑾姮点点头,道:“见云姐姐是个好相与的,住得又近,倒是让人欢喜。”

二人说完这些话也是接近晌午了,瑾姮便留张氏在房中慢慢收拾,自己回到了院子里。

张氏便在瑾姮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后来几次交谈,瑾姮才知道张氏名叫玉珠,京城人氏,原是在内府奉领茶水的,心思聪慧细腻,活干的也井井有条,有在府中又颇有些资历,倒是很让人敬重。侍妾原本就还是丫头,又在瑾姮的院子中,张氏便也时常来侍奉着,瑾姮并没有让张氏干些什么,多半是谈会子话便罢了。

次日的晨昏定省,嫡福晋恪宁才终于想起瑾姮的归宁礼,便随意嘱咐了小禄子两句,命瑾姮第二日省亲。瑾姮自是千恩万谢的,方回了院子收拾着。张氏听说后便也过来庆贺了两句,恰在此时,小禄子过来呈上礼单,亲自念与瑾姮听了,方陪着笑走了。

玉珠上前迟疑道:“格格可容我多一句嘴?”

瑾姮道:“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玉珠压低了声道:“这归宁是您的大事,福晋也吝啬了些,与格格备的礼也忒寒酸了。”

瑾姮拿着礼单,面上看不出喜怒,“无事的,心意到了便好,能看到阿玛和额娘才是最打紧的。”

玉珠听提起了额娘,免不得心里凉了几分,又说了两句便退下了。

瑾姮一人在屋子里面收拾着东西,眼睛里涩涩的,心里也是酸酸的,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时候,云霜挑了帘子进来,帮着瑾姮一并收拾着,瑾姮赶忙刻意的掩饰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瑾姮便坐上马车,携了云霜向家里奔去。距离晌午还有些时候便到了,一府的人得了信早早地便在门口候着了,瑾姮下车,与父母问礼,一家人这才进门。

瑾姮的额娘看着家丁把一箱子一箱子的回礼抬进院子,脸上的喜色难掩,对瑾姮道:“天家的赏赐到底不一样,你姐姐就是正室,回门也没有这样的阵仗。”

瑾姮听了心下尴尬,只得掺了额娘进去,一家人方坐在厅上说话。

先是钮祜禄大人与瑾姮寒暄了两句后,便无什么话可说了。黄氏倒有很多话想问瑾姮,可大概都是些私房里的话,并不能这样在明面上说的,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是瑾姮开口道:“哥哥可又是去了军营之中?”

“可不是,萧泽的官位不高,也只管着两三百号人,真不知道平日里在忙些什么,家里的事一点也不操心。”黄氏开口道。萧泽是钮祜禄氏的长子,如今在骁骑营效力。

瑾姮低头轻笑,“额娘说的也不全是,哥哥在外忙碌也是好的,若是整日屈在家里,那才真叫阿玛额娘费心呢。”

黄氏听了自然高兴,可欢喜不过三秒,又是一脸惆怅的说道:“可不过总归是个兵卫罢了,再怎么卖命皇上也是看不见的。瑾姮啊,你如今是贝勒府的人,要是在四阿哥面前提个一两句的,把你哥哥弄进郎卫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当差,还愁没个好仕途吗!”

瑾姮还没开口,那方钮祜禄大人已是怒气升天,“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哪儿有求着女儿姻亲的关系来帮儿子铺路的,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黄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厉,她冲钮祜禄大人喊道:“笑话?我们家还不够叫人笑话的吗?你要是有足够的本事我会在这里腆着老脸求姮儿吗?我不知道她的日子难过吗?你看看泽儿的年纪,到现在连一门正经亲事都没有,寻常人家的女儿你看不上,可人家京里当官的哪个肯把女儿嫁过来,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你……”黄氏说到最后已是满面泪痕,连话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了。

“你……哎呀!”钮祜禄大人重重的甩了甩袖子,扭头便出了门去。

瑾姮忙上前劝慰母亲,可黄氏悲恸不止,瑾姮只好扶着她进了里间的屋子,让母亲靠在床边,自己又倒来一杯水,哄了好半天母亲才止住哭泣。

瑾姮看的不忍,只得道:“额娘莫要悲伤,我回去后若有机会会向贝勒爷提起的,您不必太担忧了。”

黄氏拉起瑾姮的手紧紧地攥住,道:“好孩子,额娘又何尝不知道你的难处,你阿玛的官位不高,你进府后也只能封为格格。但即便如此,我和你阿玛的心中也是骄傲的,以前那些总给你阿玛脸色看的人现在多少也敬畏些。就连你姐姐瑾媛也让婆家高看了几分,你不是不知道,瑾媛他们夫妻不睦,他爱沾花惹草就不说了,喝醉了酒就要打人,你姐姐回来那几次,伤痕是盖都盖不住啊!我看得心疼,却又无法。现在好了,婆家知道了你进了贝勒府,对你姐姐总算是敬重的。”

瑾姮心中极是酸涩,一时间连劝慰的话也说不出,自己在一旁悄悄擦泪珠子。

钮祜禄夫人暗自伤神了一会,才复又问道:“对,姮儿啊,额娘问你,贝勒爷待你好吗?你阿玛不是说他的名讳里就有个‘禛’字吗,他就是当年的那人吗?”

瑾姮听闻,脸颊略带绯红,低下了头,声音低低道:“嗯,贝勒爷待我不错,女儿心里也是欢喜的。贝勒爷并未详细地问过我,只是问我儿时是否入宫,想来应该便是了吧。额娘,我那时太小,事情全都记不起来了,我真的回来后一直找‘祯’哥哥的吗?”

“嗯,是呢!那时刚接你回来,真的是一天到晚吵着闹着要找祯哥哥,找不见啊就一直哭一直哭,好一阵子才不提了呢。姮儿啊,你小时候他那样照顾你,殿选的时候想必也是事先求过皇上,才让你直接进府的。你这往后的福气可长着呢!”

瑾姮听了额娘的话,先前的委屈少了大半,一直堵着的心仿佛终于有了一个出口,福晋的苛待,亦或是归宁时父母的争吵,在此刻都显得那样不足为重,都比不上她嫁的人便是自己的良人。

她又像未出阁时一样,在自家的廊亭里走走转转,看见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似乎都有自己往日的影子。三月里的天气,风儿貌似婉转却又会时不时夹带着一丝凌冽,伴着轻柔微热的阳光,哄得人直想掉进去似得。这样的天儿总引得人回想往事,就好像自己还置身其间吧。

钮祜禄府的二女虽都已出嫁,家中却还为她们保留着房间。瑾姮吃过午饭后

便回了房中,本想睡一会儿的,躺在床上却丝毫睡意也无,便睁着眼睛发呆,直愣愣的。

午后众人起身,瑾姮又同父母说了些贴己的话,三人免不了又各是一番叮嘱。还是府里得力的下人跑过来告知瑾姮,贝勒府里来的人都已去马车边等候了。这便是催促主子该走了。瑾姮站起身来同父母告辞,黄氏心知此去一别,再见到女儿可就难了,虽是勉力压着,却依旧泪流不止。钮祜禄大人虽未失态,但到底是红了眼圈的。

正在这时,守门的下人飞奔进来禀告:“老爷,夫人……四贝勒……贝勒爷来了……”

堂上的三人一同诧异,不知如何是好。这当口四阿哥便已走进堂上,身后还跟了贴身太监苏培盛。三人齐齐向他见礼,行过礼后,气氛便有些尴尬,众人皆是沉默。

钮祜禄大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时间换上了官场的习气,这厢忙着请四阿哥入座,那厢又忙命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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