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纯禧公主+番外(9)
最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公主明鉴啊,奴才万万不敢抱着这等毁公主府的心思。”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什么,本公主琢磨不出来。”容温似笑非笑,“本公主只看你做了什么。”
卫长史也不算笨,忙不迭的找补,“公主,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回去,好生琢磨分内之事。最迟后日,奴才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容温浅笑颔首,示意桃知把事先准备好赏赐递给卫长史,“如此这般,那就有劳长史费心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虽是个烂大街的招数,但格外好使。
卫长史走后,容温又把视线投向一直闷声立在屋内的侍卫首领唐景行。
唐景行大约看出了容温当着他面敲打卫长史,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回事时格外老实。
言辞精简禀告容温,因容温目前住在郡王府后院,他们这些侍卫不便随行护卫。只能在外院候着,容温若有吩咐,遣人去前院差遣便是。
这说的倒是实情,且郡王府并不缺他们这几个侍卫,容温也没甚好挑拣的。给了赏赐,便示意唐景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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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影刚走远,容温便听见樱晓在旁嘻嘻笑开了。
“公主方才驳那卫长史时,真是威风。”
“那是自然的。”容温半点也不谦虚,笑得眉眼弯弯,“你也不看我师从何人。”
“对对对,宜妃娘娘可是宫中最擅庶务的主子。”樱晓促狭道,“公主只跟宜妃娘娘身边学了大半个月庶务,便这般厉害了。若是肯多花些功夫,那卫长史怕是得直接被整治得哭出来。”
“又在胡说八道了。”桃知替容温换了杯新茶进来,闻声轻斥了樱晓几句,“公主是金枝玉叶,生来是享福命。这些俗物,知晓个大概,不会轻易被人蒙骗便好。余下的事,自有下面人去操心。”
樱晓不服气,噘着嘴辩驳,“人心隔肚皮,哪能什么事都放心交给旁人!”
桃知嗔道,“若事事都要主子亲力亲为,那主子还是主子吗?”
“可是……”
两个姑娘越说嗓音越高,争得面红耳赤的。
容温也不制止,反倒笑眯眯的瞧着。
这时候,方觉察出成亲的好处了。
要换做以前在寿康宫,这两姑娘别说放开声音争论,就是连大声咳嗽都不敢的。
这样想着,容温倒是越发迫不及待想搬入公主府,去一尝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滋味了。
容温记得之前认亲时,多罗郡王曾提过一嘴,说再过两日,郡王府的人便要奉旨回旗整顿兵马了。
自然,身受重伤的班第不在此列。
容温琢磨着,等送走多罗郡王等人后,她便搬入公主府。一方面既全了多罗郡王等人的面子,二又能完美避开与班第共处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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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温这边定下了搬走的日子,自然得知会多罗郡王一声,方显周到。
多罗郡王听闻容温传话后,径直拉了鄂齐尔往西院去,进门便对着班第一通数落。
“又在擦你那破刀,我看你对你阿布额吉(父母)都未这般上心。”多罗郡王一巴掌拍在条案上,吼道,“你媳妇要搬走了,你也没个表示。怎地,你还指望让这刀给你生一窝崽子不成!”
班第坐在窗前,头微垂着,小截下颚埋进领口。充耳不闻多罗郡王的漫天怒意,自顾擦拭手中黑檀木短铓。
天光泼洒进来,他露在外面那半张脸的轮廓棱角,似被光影悄然消融了。
连那一身凌厉凶狠的杀伐之气也随之柔和了下来。
他这般的相貌,这场景自是赏心悦目的。
只是……
鄂齐尔木着脸,拉了还在不停数落的兄长一把,示意他瞧。
多罗郡王随意一瞥,然后,便再难挪开眼。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被鼻尖喷涌而出的酸涩憋得直发慌。
右手在鼻下呼噜一把,用那口哑得不成样的嗓子,喃喃道,“二弟,我……我怎么看见他回来了。”
“我也看见了。”鄂齐尔闭眼,嘴角翕动,“达来,我的儿子。”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在不经意间,被戳中了某处柔/软隐秘,方寸大乱。
等班第抬眼看时,两人已凑成一团,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侧影,泪流满面。
“……”
班第一愣,缓缓把玄黑柄短铓推回刀鞘里。
短铓锋利,寒光乍现。
隐约映出他没有胡须遮掩后的面容。
是他,好像又不是他。
班第眼眸一暗,把短铓塞回皮套里。起身,阔步走到多罗郡王二人面前,一手按一人肩膀。
逆光而站,挺括的眉目染了几分黯淡。
“他回不来了。”他开口,依旧淡漠。却好似又多了一层,只可彼此意会的压抑沉重,“但我在。他没活过的,我去活。他想做的,我去做。”
“放屁!”多罗郡王一声暴吼,被眼泪打湿成一绺绺的胡须,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说得好听!他未娶妻生子,你倒是娶了,那又能如何,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与公主隔壁院子住着,都未曾说得上一句话。若是指望你生儿子,我还不如给你老子多送几个女奴。”
鄂齐尔:“……”
班第:“……”
第7章
多罗郡王一行返旗这日,早起天边便阴沉沉的,似掺了墨色。
容温用过早膳,径直去往王府正门送行。
她到时,多罗郡王兄弟与班第还未至。
只有王府的三个小辈立在门前,勾肩搭背似在说笑。
见容温这般早出现,三人先是一愣,尔后收了声,齐齐行礼。
“诸位不必拘礼。”容温颔首浅笑。
昨日认亲礼上,多罗郡王曾仔细给容温介绍过三人的身份——都是鄂齐尔的儿子,班第的亲兄弟。
其中身量最高,皮相最好,浓眉鹰目,携裹一身阴谲气息的绛红裘袍青年男子,是班第一母同胞的嫡亲三哥。
这位三哥有个极衬他的名字——脱里。
脱里——汉译为‘鹰’。
另外两个身量相仿的少年都是庶子,十三四的年纪。大一点的名叫音察,行六。小的叫多尔济,行七。
这会儿,与容温搭话的自是三兄弟中最为年长的脱里。
“未曾想公主来得这般早,阿巴嘎与阿布还在府内,我这就派人去请他们尽快出来。”
“不必催促。”容温笑意平和,“从前在宫中,我便听人说过,郡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首任多罗郡王为端靖长公主修建。我嫁进王府也有几日了,府内逛得差不多了,就差这大门没瞻仰过。今日难得有机会,可以一睹其风采。”
“多谢公主体谅。”
脱里望着容温身上被北风吹得鼓胀的妃色喜鹊登枝斗篷,诚恳道,“不过,眼下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今日风又吹得烈,公主还是去西边檐下避一避吧。哪处临着福禄寿喜浮雕影壁,也是先辈留下来的物件,可作一观。”
容温微不可察的晃了晃凉悠悠的指尖,也不扭捏,冲脱里道了声“费心”,领着宫女们去了西檐避风。
诚如脱里所说,西檐临着福禄寿喜浮雕影壁。容温状似认真的打量着影壁,思绪早已打了个滚,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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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脱里看着周身阴鸷,森冷骇人如捕食的鹰隼一般,但言语行事,却意外妥帖知礼——表里不一。
容温心道,莫怪她临出嫁前,向来万事不挂心的太后曾亲自拉着她手叮嘱。说额驸班第兄弟姐妹十多个,其余人她乐意如何相处便如何相处,唯独三哥脱里,她需慎重对待。
因为现任多罗郡王无子,这世袭罔替的爵位,早晚会落到其二弟鄂齐尔的儿子头上。
原本,多罗郡王都上了请立鄂齐尔嫡长子达来为世子的折子,可没等到朱笔御批,达来便身染恶疾,英年早逝了。
隔了一年,鄂齐尔的庶出二子,也不知何故被班第当众斩杀于马前。
前面两个哥哥相继没了,脱里名义上行三,实质上已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按理,脱里袭爵无可厚非。
但因脱里与其四弟莫日根乃双生子,且样貌十分相似,一切便成未知了。
双生子自古便被视为不吉,若降生在民间,被指摘几句也就了事。
可若降生在王侯之家,那便意味着,这两个样貌相似的孩子自生下来起,几乎等同废棋——不可袭爵,不可封官,只能领着虚衔银饷闲散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