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靠了岸,赵菁菁一言不发要上马车,身后传来了霍长渊的声音:“你说的事,我会尽力试试。”
“我先谢过世子。”赵菁菁扶着车身,说完后人便钻了进去。
在外的霍长渊心里更是憋闷,这谢字他听的极不痛快。
“爷,您小心着凉啊!”随从赶忙拿了衣服过来给他披上,“马车都走远了。”
“闭上你的嘴!”霍长渊狠狠瞪了他一眼,哗一下掀开帘子钻入马车,“快跟上前面的!”
随从摸了摸鼻子,给了小船主人封口费后,连忙跳上马车,催促着车夫跟上前面那一辆。
夜深人静,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在回城的路上,一直送到赵国公府,看着赵菁菁下马车被人迎进府,不远处霍长渊才放下了帘子,叫车夫回王府……
这厢回到赵国公府的赵菁菁,一头扑到了赵国公怀里,前厅内等了一整夜的赵国公总算是放下心来,有千言万语,到嘴边也只有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严氏派了几个人出府去,把派出去找人的护院召回,又叫人准备了安神汤:“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回去洗洗,先睡下。”
“对对,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人回来就好。”赵国公偷偷的拭了把泪,一路将女儿送到闵秋园,眼睛直勾勾瞧着,人都瞧不见了还站着。
严氏陪在一旁安慰:“我知道老爷很想问菁菁。”
“不问她,先不问她,等她好些。”赵国公叨念着,又对严氏道,“你累了一天也辛苦了,人都是你安排去寻的,先歇着。”
“所幸没有闹出什么,菁菁今早出门走的也是后门。”严氏想到刚刚下人的禀报,“人是江林王世子亲自送回来的,这里头恐怕还有别的事。”
赵国公扬了扬手:“先让她好好睡一觉。”
可第二天一早,赵国公府大小姐深夜从城外归来的事,在城里传开。
一时间流言四起,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传入赵国公府时,严氏勒令府内谁都不许提。
闵秋园内,赵诗诗端了瓮燕窝羹前来,探望赵菁菁。
第028章 .耍无赖
闵秋园内赵菁菁的屋子里, 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驱寒姜汤的味儿。
赵菁菁懒懒靠在榻上休憩,香琴点了一支艾柱,隔着赵菁菁手腕上穴道一寸远, 慢慢熏着。
赵诗诗进来时闻着味儿, 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 暗暗嫌味道冲鼻,明面上却挂着一副担忧赵菁菁的模样走到了塌前:“大姐姐可还好?要不请个大夫来仔细瞧瞧, 别万一落下什么毛病。”
“我不过是在外受了点风寒, 不碍事。”赵菁菁连眼皮子都没抬, 这一整日下来疲累得很, 没什么闲心应付。
可赵诗诗不那么想, 见她这模样霎时端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姐姐……”
赵菁菁睁开眼,淡漠的觑着她:“有话就说, 支支吾吾的莫不是有隐疾,要不方便就请大夫给你瞧瞧。”
赵诗诗捏着帕子,一脸的担忧:“大姐姐心可真大,出这样大的事儿还能记挂旁的, 换我早……”
赵菁菁嫌这般说话累,直接戳穿道:“你这话说的,活像是我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大姐姐这是还不知道罢?”赵诗诗觑着她假装错愕,随即又显犹豫道, “事关姐姐清誉,原也不该是我说的,可这外头传的太难听了。”
“二小姐!”香琴蹙眉喝止, “大小姐身子不适,要多休息。”
说罢,就要作势将人请出去。
然赵诗诗怎可听她的,急着道:“他们这样污大姐姐的名声,分明是要害大姐姐!”
“哦?他们如何说的?”
赵菁菁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赵诗诗便拂开了香琴的手,又转到了跟前:“只是回来的晚一些,就说大姐姐你一夜未归,还有人说你是与人在城外私会,所以都不从正门出去,还说瞧见过你回来时狼狈的很……”
赵菁菁且是听着,脸上神情无异。
旁边的盈翠不免担忧地唤了一声‘小姐’,想让二小姐别再说下去,只可惜人微言轻,起不到什么效果。
闵秋园里的都瞧见过大小姐回来时的模样,光是心疼都来不及,谁会在大小姐跟前再提。
可架不住二小姐这样非要前来伤口上撒盐,这不是瞧不得小姐好么!
“外头已经传开了?”赵菁菁呐呐,尚在思忖这背后是谁所为,第一便排除了霍长渊。
虽说与他结怨很深,对他没有半点好感,但单就数次交手来手,霍长渊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否则昨晚他不会出现,也不会允诺她……
赵菁菁视线无焦距地落在茶盅上,莫不是那几位公子?
但他们未必知道的如此详尽……
赵菁菁的这幅模样,在赵诗诗看来,便是黯然神伤。
她心底格外痛快。
出了这档子事,全郾城都传遍了赵家大小姐私会,没有人会在意真相如何,只这么传说下去,赵菁菁的名声自然是臭了。
赐婚又如何,且等着江林王府退亲。
先有齐家,后有江林王府,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人们只会怀疑是赵菁菁的问题,何况齐赵两家在退亲之事上闹得并不愉快,保不准落井下石。
想到此后的局面,赵诗诗心中安耐不住的兴奋,她太期待了!
正想时,屋外小兰快步走了进来,瞧见二小姐在,便靠在香琴身旁低声耳语了一番,只见香琴脸露了欣喜,朝赵菁菁直奔而来。
赵诗诗把玩茶盅的手一顿,人下意识的坐直。
就听香琴道:“小姐,外边说江林王世子亲自出面辟谣了,说昨日是他约的小姐,出去城外茶坊喝茶聊天,未婚夫妻见面,回来的晚了一些,也不算过分的事。”
赵菁菁一怔,一旁盈翠高兴坏了:“全郾城都知道江林王世子同咱们小姐不对付,自然不可能被收买为小姐说假话,他的话大家一定会信!如此一来,只能证明江林王世子磊落,不屑得在这方面害小姐!”
对于霍长渊的行径,赵菁菁素来生不出感激来,因他而起的事,由他来结也是理所应当。
赵菁菁悠悠道:“事实如此。”
赵诗诗猛地抓紧茶盅,眼神闪烁。
她错判了,赵菁菁从头到尾的冷静,而非是仓皇落魄,自己看了半日笑话,自己险些成了笑话。
整个人顿时如坐针毡。
“原来是江林王世子,大姐姐也真是的。倘若早些说明白,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赵诗诗仿佛补救般,呵呵笑着随了句。
“是吗?”赵菁菁言语一顿,凝着她的眼神犀利了两分,“连我从后门出都知道,怕不是寻常人能办到,昨夜回来这巷内都没人了,盯我这么紧,莫不是有人时刻想着害我?”
“是、是得小心。”赵诗诗竭力稳住声线,面上的笑却快要挂不住,匆忙道了一声‘不舒服’便匆匆离去。
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姐,二小姐不安好心,夫人前脚才交代完我们谁也不能在您这漏口风,她就来这儿抖搂了个干净,分明是想气坏小姐您!”盈翠愤愤说道。
她赵诗诗是个什么样的人,赵菁菁自然清楚,不单清楚她所想,更清楚她意欲何为:“去,跟夫人禀一声,二小姐来过闵秋园后,大小姐气急昏过去了,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告诉夫人。”
“是!”盈翠应得飞快,抢了这活儿奔出屋去。
屋内安静下来,香琴接着侍候主子熏艾柱,一点一点,慢里斯条地仔细,到底是女儿家矜贵身子,哪怕小姐什么都没说,也可晓得她吃的苦,合该好好的才是。
“小姐,那江林王世子也非坏到底,能想到替小姐澄清。”
“事因他而起。”赵菁菁漠然,语调里无半点波动。
香琴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想着这两月来两人结仇的点点滴滴,拉凑一块,缘分归缘分,可大抵是孽缘罢……
被念想的孽缘之主霍长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即拿帕子一抹,一扔,在前厅里一副活脱脱的无赖相。
江林王当没看见,只不过眼一扫就有人收拾。
目光落在纨绔子身上时,看着那一脉相承的样貌抽了抽眼皮子:“得了风寒,你不好好的待在家里,往外跑什么。”
“跑什么你不都清楚。”霍长渊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只是鼻腔拖着的声音消弱了威力,反而添了点奶声奶气的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