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42)
万幸还有气。
太子爷看着满院的兵荒马乱,也知自己惹下了弥天大祸,慌忙中,脑海里冒出个疯狂的念头:要是将眼前的人都屠绝了,自己黄泉路上便也不寂寞。
“来人,把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给我拿下。”是太子朝着身后不知所措的侍卫们发号施令。
侍卫们也知太子闯了大祸,但自己身家性命和他早就绑在了一处,又哪有退缩的余地。
几人上前,七手八脚便把那几个不禁收拾的小太监甩到两旁。
太子不去拾地上的鞭子,反而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锋利腰刀,亲自擎在手中,一步步朝着眼前人而去。
太后的一侧面颊已青紫,刚由着宮人们扶起来,眼见太子睚眦欲裂朝自己走来,霎时惊了一跳:“你个畜生,竟是要谋逆不成?”
太子仰天而笑:“左右皇阿玛回来也不会放过我,这储君的位置不保,我也不想苟活,能拉着寿康宮的几十口陪葬,也不算亏得太多。”
说着,抬起手便要劈下来。
太后知道避无可避,只念着经文阖了眼。
许是心念有诚,感动上天。
院门处,贤妃领着十几侍卫,手持着一方明亮耀眼的剑刃,似天神降世。
“天子的尚方宝剑在此,还不将这逆子给我拿下。”
太子闻声,一晃神的工夫,后面已经涌上来十数个手执刀兵身着甲胄的护卫,腰间皆是九门上的番号。
再一瞬,已经被虎背熊腰的一人直接卸了刀兵,手缚肩背,他身后的侍卫更是束手就擒。
太子尚未从眼前的惊变中回魂,贤妃已经大步上前跪于太后脚下:“媳妇儿救驾来迟,母后受惊了。”
太后无暇去和贤妃客套寒暄,只道了声平身,便慌忙朝着石阶下,人事不省的姝菡而去。
眼见那孩子气息奄奄,老泪瞬时溅落在燃着赤红的白玉阶上。
“快传太医。”
……
给一个宫女传御医,在历朝历代均是闻所未闻,到了太后老祖宗这儿,说出来才叫个理直气壮。
掌着六宫凤印的长春宫主位贤妃娘娘陪在一旁,知道这事不合规矩,也没拦。
满院子的人只能在心里感叹,除了乾清宫的万岁爷,也就只有太后老人家能有这个底气。
宮人们看两位顶头的主子都没有异议,更是没人敢言辞微微,只夹紧尾巴乖乖听从御医的安排,把地上昏迷的姝菡平抬着挪进太后寝宮的罩房救治。
太后也挂了伤,自己却不大顾得上,把御医撵去罩房救人。
太子那一下虽然没下死手,但太后到底一把年纪了,明显气血就不那么稳当。
看着姝菡被掐了人中抬进里屋,太后方觉一阵天旋地转,就着身侧扶着她的优檀的手晃了三晃,终于倒身下去。
宮嬷嬷见状,又一阵忙乱,令人轻手轻脚把主子移去了寝居。
太医来了两位,见状自是先紧着太后她老人家救治。
幸亏铃儿机灵,另唤来了顾嬷嬷过来,这才不至于顾此失彼。
贤妃早在姝菡被调来寿康宮之时便知道此女一定不简单,却没想到她在太后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
思量一番,决定暂不回长春宫,另给九门提督敦什勒下了秘旨,让他即刻把宮内消息传给木兰围场的圣上知道。
太子眼下被禁在东宫,明日金銮殿上那把椅子没人坐,怕是要闹场大风波,英亲王恐怕很快也会知道这场异变,说不定正蠢蠢欲动兴风作浪。
这一刻,万不能让太后有什么闪失,不然,寿康宮的这趟浑水她就白趟了。
002
鸦青纱帐半合,太后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寝宫的床榻上,有瞬间失神。
外头一屋子人静静守着,均大气不敢出。
她强撑坐起来,“虞儿,菡丫头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那孩子福大命大,又有着您老庇佑着,已经没有大碍了。”
太后想到姝菡身上那几道子血淋淋的鞭痕,还有额头冒血那处,哪里肯信宮嬷嬷的说辞。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就要起身下地。
宮嬷嬷赶忙拦她:“主子放宽心,老奴断不敢欺瞒了您,菡丫头身上看着虽惨烈,却都是皮肉伤,她年轻元气旺,将养些时日也就大好了。额头那处虽流了不少血,但也没伤到深处,太医说有个十天半月也就完全康复了。您乃万金之躯,又带着伤,真要此刻过去了,不是折了那孩子的寿数吗,且听老奴一句劝,只要您好了,那孩子自然就好。”
这最后一句恰是戳中了太后所想,她沉默一瞬,朝着外头吩咐:“旁人先退下,虞儿我有话交待你。”
贤妃本在外面候着,闻言率先从椅子上站起身:“皇额娘也别太伤神,媳妇儿先去前堂候着,您老有吩咐随时使人去唤我。”
太后难得觉得贤妃有眼色,吩咐优檀把贤妃领去侧殿好生伺候着。
门一关,她便急不可耐问向宮嬷嬷:“菡丫头是怎么惹上那孽障的?难道是她无意中暴露了身世?”
宮嬷嬷摇头:“老奴方才也问过在场的雀儿,听起来倒不像。太子那股邪火,倒像是误会菡丫头是长春宮安插进来的人,这才下了狠手。”
太后凝思:“竟是这样吗?可怜见的,都是那起子黑心秧子害了她……”也不知道骂进去多少人去。
“还有一事,老奴有些担心?事关菡丫头的性命。”
太后急道:“那你倒是说啊。”
“老奴听说,方才那场祸事,虽是太子无状在先,但菡丫头确是没有按着规矩行礼问安,前头伺候的人都是掌眼看见的。后来菡丫头用手去夺太子的马鞭,又一头冲撞过去,这才触了殿前的玉阶……老奴是担心,圣人还朝后,不等发落了太子,便先要拿菡丫头开刀。”
太后立刻横眉立目:“他敢?”
可是说完,太后自己也颓了下来。今日在这寿康宮中,菡儿连门都没出,便被打得个遍体鳞伤,她纵是可以借口说这只是一次疏忽大意,以后只管把人护在自己身边就能避免。那如若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呢?又有谁能护得了她?
“虞儿,你说的对。烛薇去的那会儿,我曾言后悔将她许了人,可是眼下,我却还是要选了相同的办法。我护不住那孩子多少时日了,只能再给她寻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也好在闭眼后去见她苦命的亲娘。”
“您的意思是?要给菡丫头找门高亲?可时间紧迫,圣人最迟三日后便要归銮,一时间,要去哪里找个配得起您赏识的青年才俊?”
太后也有些为难。
先撂下菡丫头的身世不提,单看她今日受了如此大辱,就一个被当朝太子鞭笞的名声传出去,恐怕没有哪个朝臣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别说是宗妇正妻,便是一般妾氏也不敢沾了半点污名。
宮嬷嬷也在一旁叹气:“早知道今日,老奴后悔当日没将那红木匣子藏起来,纵她在长春宮做个粗使宮人也好啊,至少不用受这个罪过。”
太后闻言没有附声,反而眼前一亮。
“长春宫……是啊,菡丫头本是它长春宮的人,这个时候,他们娘儿俩儿也别光想着独善其身。”
“主子,您这话,老奴怎么听不懂了?长春宮和安亲王怎么可能为了个不相干的小宮女违逆圣人的意思?”
“为了不相干的人,自然不会出手。但如果是他安亲王的侧福晋呢?”
宮嬷嬷满脸不可置信:“这,这……”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虞儿,别说你想不到,便是我,不是到了这样万难的关口,也不会想出这样委曲求全的下下策。好好的孩子,就算是许给个王爷,说到底,和给人捧汤端茶的妾有什么分别。可是这个当口,我不狠下心走这一步,便是把那孩子向死路上推。”
“老奴只有些担心,以菡丫头那个脾性,既不懂服软又不会谄媚,恐怕在四阿哥那儿不讨好,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太后摇头:“老四固然冷情些,但好歹是个守诺的,我将菡丫头托付给他,不求他如何恩宠,只要他念着我老婆子为他使的一把气力,给那孩子一方小院子,再加半生荣华,我也就能阖眼了。”
“那依您的意思,这事儿要何时办?是找了贤主子说话?还是等安亲王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