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108)
就拿前几日来说,他被太后的护甲在脸上刮出了红印子,一天才消下去,愣是一声都没哭。
姝菡回去发现后,倒是偷偷抹了几滴眼泪。
是真的心疼,比她自己受了伤还难受。
姝菡也自此打定主意,轻易不让福泽往慈宁宫去,虽然太后伤到福泽未见得出于恶意,但做娘的哪能容忍有人忽视慢待自己的骨肉。
太后有了大阿哥在前,不会把福泽太放在心上,这一点总不会错。
姝菡一边如是想着,一边将福泽踢开的小毯子替他盖好,又亲了亲他粉嫩的小脸。
玉琉却在这时候过来了,看到眼前景象没有退下,也没说话。。
姝菡抬头看她欲言又止,就起身带人往外间走去,省得惊扰了睡着的福泽。
“出了什么事?”
玉琉眉头皱的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报给主子知道。
“奴婢昨日替主子整理冬衣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貂绒大氅,看制式应是万岁爷的。”虽然王爷们也能用貂绒,但扣结的东珠数量大有不同。
姝菡想想,她接触过的,只有那么一件,还是不确定地问:“是我从坤宁宫带回来的?”
“正是那一件。”
“我那日也来不及问,为什么那件氅衣会在坤宁宫,皇后又为什么让人给我披上,正好今日得空,你去寻了邓公公,把衣服交给他,再悄悄问问其中缘故。”
玉琉站在原地没动,却噗通一声跪下了:“主子,那氅衣怕是不好再呈到御前去了。”
“为何?”
玉琉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咬牙道出:“奴婢昨日发现那件氅衣的前襟有结块的痕迹,以为是沾了油渍,就试着用干布蘸着清水擦拭,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玉琉一向不是个吞吐性子,能让她如此纠结,必定不寻常。
玉琉却不再多言,而是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布块,而上头明显沾染了暗红色的染料。
不,不是染料,染料的颜色要比这透亮匀净的多。虽然姝菡隐约有了猜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
“奴婢凑近了闻着,有股腥气,像是血污。”
姝菡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颤。
其实,从前姝菡没有深想,但这衣服会被她穿回来的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测。
皇帝这件氅衣,姝菡在皇帝大年初一登上城楼那天见过,而那中间,皇帝去往坤宁宫的次数十分有限。
再联系上头的血污,以及皇后违背常理让人给她披上,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姝菡嫌恶的把那白布巾丢开。
“衣服还是给邓公公送去,不必提血污的事。”
衣服既然留在坤宁宫,证明皇帝当时是自己把它脱下并留在那的,不需要她多解释。
等到玉琉走出老远,姝菡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皇后已经安排了巧儿的尸体惊吓自己,为何又多此一举让人给她披上这件血衣?
难道只是为了得到双重保证?
可是又有些说不通。
血衣的目的是起到魇胜的作用,要的不是立竿见影的效果,一旦姝菡穿着离开坤宁宫,哪怕她日后出了任何差池,也没人能证明此事和坤宁宫有任何关联。
而巧儿的尸体则相反,只要姝菡在坤宁宫出事,皇后就难辞其咎。
姝菡几乎马上想到,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可这害她早产的真凶,到底是谁呢?
第96章 【容妃】
辚辚宫道冗长, 低垂的车帐被压住了四角,任是起了风, 也难能掀开一线。
全副的宫妃仪仗开道, 侍卫垫尾,何等雍容华贵,可惜深深宫墙内, 无人观瞻。
一身宫妃吉福的郭络罗·茵雅双膝并拢, 双手交叠端坐在红毡舆车之内,随着车马颠荡摇晃她胸前的东珠,心中仍然感觉浮在半空。
家中自新皇登基, 筹备选秀一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流水的银子花出去, 换来的是京中声望厚重的礼仪教习、还有两江千金不换的锦绣罗裳、京中精工匠人赶制的八宝金玉。
但这一切,原本都不是为了她郭络罗·茵雅而备。
她三年前得圣恩许自由婚配, 两年前许婚又于同年成了威远侯世子的未亡人, 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家祠中伴着青灯古佛一世无争。家里也从最初的嘘寒问暖变作了不闻不问,默认了她弃子的身份。
隔房的堂姐郭络罗·图佳郡主倒是时常过来和家中堂姐妹小聚,偶尔同情她孤苦, 也曾派人问上两句,不过也就是问上两句而已,转身还是要去一墙之隔对深孚众望的天选之人耳提面命。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宫的敕令传到琰国公府,进宫伴驾的人选会从众星捧月般的茵霞变作她一个不祥之人。
七尾凤钗送进她那间逼仄且充斥着佛檀香的禅室时,不止一众长辈姐妹惊掉了下巴, 连一向老谋深算的阿玛都语重心长和她叮咛:“你须记得,你能入宫,不是凭着什么德艺,也并非靠着时运,你能入宫,只因你姓郭络罗。”
这话何其讽刺。
郭络罗家的女儿不止她一个,可是雀屏中选的却是她。家中人怕她飞黄腾达后心中怀恨,都在入宫前拼命对她补偿讨好,殊不知打碎的真心,哪有那么容易再修补好。
是以,茵雅此行,打定主意往后万事全为了自己。家族?不过是她登天的阶梯,不能借力的话,就会沦为绊脚石。
皇帝给她的封号是容,德容的容,想来,是觉得她堪为女子表率。
茵雅品貌端方,自小熟读诗书,也曾是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名门贵女,如今经过了一番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在尊贵优雅的举止背后,更多了一份善揣度人心的眼睛。
太后赐予她的朝珠是一百零八子的东珠,于一个妃子而言,逾越太过,足以证明她比任何现任妃子更得慈宁宫看重。
虽然宫中那木都鲁氏仍在,但据图佳堂姐说,皇后早就名存实亡,后宫的真□□,悉数捏在太后手中。
而郭络罗家的女儿能够入选,即是太后所愿。
这是天然的同盟,她无须挣扎,就已经拥有上佳的起点。
太后曾有许诺,只要郭络罗氏愿意辅佐皇帝的嫡长子大阿哥,待皇后身故,这坤宁宫的位置便是琰郭公府的囊中之物。
图佳郡主另有劝诫:太后是多疑之人,若想求存,定要做个识时务之人。
阿玛临行交代:只有家族是你唯一助力,不要妄想凭着一己之力在宫中屹立不倒。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立场。茵雅觉得天时地利人她已然握在手中,唯一需要努力,便是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子嗣,再图更大。至于皇帝,凭着她多年来养尊处优修炼出的闺秀气度,迟早会更加信重于她。
002
已近酉时,天边飘来几朵流云,霞光隔着罅隙透照下来,给铮明瓦亮的殿顶镶上了一抹橘红。
彼时,皇帝正埋首案牍。
“万岁爷,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请您翻了木牌,也好让各位主子们早早准备……”
皇帝本欲摆手,看小邓子将放了绿头牌的托盘弓着腰举国头顶,如此郑重且坚持的样子。
他总算想起来,今日宫里头,添了三个新人。
他看了看牌子次序,随手将一个木牌倒扣过去,顺口吩咐:“下次呈来,把延禧宫的放在头位,承乾宫放在永寿宫后。”一个简单的次序,几乎是重新界定了诸人在后宫里的地位。
小邓子赶忙称是,到了殿外抹了把汗,叫过徒弟小良子吩咐:“去围房公布一声,今儿个夜里由容妃娘娘侍寝,让她提前准备了。”
小邓子心里多少明白,皇帝到底顾念着太后的面子,且牵扯到朝野上的勋贵人家的利益,所以多日没有宣召后宫的皇帝才临时改了主意。
等到酉时过了,皇帝揉了揉泛酸的脖颈,起身活动了筋骨。
“万岁爷要先沐浴吗?”天气一日日热了,一般下午会冲个凉醒神。
皇帝心里有些躁,只吩咐:“随我出门一趟。”
小邓子忙殷勤伺候:“万岁爷要出去?摆驾哪处?”
皇帝摆手:“除了你,不须人跟着了,我去永寿宫瞧瞧,三阿哥这几日不知好了没有。”
小邓子刚要替皇帝拿了斗篷,他却又突然坐了回去。
“算了,你替我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