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何笑成那样+番外(11)
陆岑用双手捂住面容,希望自己的泪不要流出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流泪了,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眼泪只会让欺负他的兄弟变本加厉,只会让她的母亲泣不成声,只会让他的父亲觉得他软弱无用。
可是今夜,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想起了他们的初见,在京城内最大的云集书肆。她那时一副小厮打扮,那时两人都低头看着书往前走,结果撞到了一起。他们一起弯腰捡书,他当时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侧头看见了她小巧耳垂的小洞,认出了她是女子。
起身见她手中也是本《大学》集注,觉得有缘,怎会有姑娘也喜欢看这样的书,他不禁打趣道,“兄台也在准备科考吗?你我今日看的书一样,倒是有缘。”
他见她连连称是啊是啊,然后一脸做贼心虚的小模样就逃开了。
他自顾自地摇摇头笑着,继续看起他的书,这才发现此《大学》集注非彼《大学》集注,乃是个说情爱的话本子,且语言颇为……大胆。
她一个姑娘家,看这些,倒是有趣。
抬头却见她跑了回来,想是也发现拿错了,她将他手中的书抽走,又将那本真正的大学集注塞到他手中,最后用手遮着那张羞红的脸逃开了。
也就在那时,顾舒容这颗种子在他贫瘠荒芜了十几年的内心里生根发芽。
后来他们经常在书肆里遇到,后来他们相熟相谈。后来她时常赞叹他的诗篇文章,她是第一个相信并且对他说他有朝一日一定会一展宏图,成功登科的人。
其间种种,不过是越陷越深罢了。
再后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曾迷茫彷徨。再后来,他终于得到她父亲的认可,他们走到一起,并不平顺,也历了些波折。
可并不是所有的一波三折都会换来最终的一帆风顺。
与她决裂以后,他再不敢去找她。知道她不会见她,她真是太了解她了。
他将她爱到骨子里,却仍觉得不够,想要与她血肉都交融在一起。所以,他炽烈的爱让他足够在意她,也足够,了解她。
可他太想她了。思念像只水蛭附在他心上,一点点地吸食啃咬着。他这几个月时常去从前她经常去的书肆里等,可她竟像是故意避着他一样,再也没来过。
他只想悄悄地看她一眼,她也是不肯的。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他抹了抹脸,扒了几口饭,又拿起书来读,他需要书本转移注意不去想那些事,他需要读书结束这种暗无天日无能为力的日子。
第二日才寅时,顾舒容就觉得榻似乎摇动了一下,可是睡意太浓,她随即又睡了过去。
之后,又觉得被人强掰起身子,她顿时觉得烦躁的很,胡乱推搡挣脱着半梦半醒地迷糊道,“菱儿,让我再睡……会儿,就一小会儿……”
可禁锢她的双手并未松开,“顾舒容啊。”
这清亮短小的一句话,属于男子的低沉之音猛然间让顾舒容清醒过来,随即睁眼看清了皱着眉头的上官珩。
“过来。”
上官珩见她清醒了,就松开了手往床边走去。
顾舒容赶忙下榻穿了鞋子向他跟去。
“伸手。”
“啊?”
第10章 进宫
不等顾舒容反应,上官珩就从靴中取出一短小匕首,抓起顾舒容的左手,用匕首朝左手食指飞快地刺了一下。
“嘶——”顾舒容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刚才见到匕首就本能地要躲,怎奈力气太小挣不过他。
上官珩捏着她的手指朝床上的那方白布挤了挤,几滴鲜血在白布上晕染开来,开出了朵证明女子贞洁的殷红花朵。
“若有人问起,就说刺绣时,被剪刀割伤了。”
顾舒容这才恍然大悟,她差点儿忘了这茬。
不过为什么要刺她的手!疼死了!他一个大男人!算了,毕竟这是为自己遮掩。
顾舒容点了点头。
上官珩这才打开门,冲外面吩咐,之后便有一大串丫鬟进来替他们洗漱穿衣。还有丫鬟整理床铺,检查收起白布。
上官珩整饬完毕后,就去上朝了。
随后菱儿和从顾家带来的秦嬷嬷也进来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王府分配的两个贴身丫鬟静影和沉璧。
两人一脸喜气地给顾舒容行礼请安,“参见王妃娘娘,奴婢静影,奴婢沉璧,给娘娘请安。祝娘娘与殿下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顾舒容忙使眼色给菱儿,菱儿将赏银分给了她们。两人皆谢恩收下。
“先下去吧。一会儿若需要会叫你们。”
两人对望一眼,随后称是告退。
顾舒容见外人都已经走了,忙跑到床边向前倒去,“菱儿,秦嬷嬷我困死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先补补觉。”
“哎呦,我的娘娘啊,可睡不得。赶快起来梳洗打扮,一会儿殿下下朝归来,你要同他一同进宫谢恩的。回来后,还要接受王府诸位妾室的拜见。”
“啊——要人命了!”顾舒容听罢捶床打滚儿,之后方才认命地起床,叫了静影沉璧进来伺候梳洗穿戴。
顾舒容在镜前时不时地像小鸡啄米似得沉几下脑袋,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道清丽的女声。
“好啦,娘娘!娘娘照照镜子看看可有不妥之处,娘娘真好看,这一打扮竟像天上的仙女似的。”
“可不是嘛!娘娘生的好看。”
顾舒容忙睁开眼睛,望着那铜镜。不禁吐槽,那铜镜照人,模糊歪扭着能看出个什么?倒是自己的脖子感受更深刻……
不过她还是应付场面地笑了笑,“甚好,甚好。菱儿,赏。”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随后,又有丫鬟伺候她更衣。
顾舒容看了看,是件桃红色的捻金银丝线绣花裙袄,上面绣着大朵盛开的芍药。内衬淡黄色如意云纹衫,腰间系着花开并蒂的绦带。
她极少穿这种艳丽的颜色,但毕竟今日是新婚头一日,她也就懒得折腾了。
顾舒容捶了捶腰,那榻睡着很不舒服,她今日起来就有些腰酸背痛。
菱儿见了,便凑到顾舒容跟前,一边帮她揉肩捶背,一边打趣道,
“想来殿下厉害的很呢!小姐……啊不娘娘竟这样吃不消呢!”
顾舒容顿时无语至极,这丫头平时看起来只知道吃,这小脑袋瓜儿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顾舒容转过身来,朝菱儿脸上捏去,“你这小蹄子,如今连你家小姐也编排,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菱儿忙向后躲去,“小姐,我错了!哈哈哈!”顾舒容哪肯放过,在屋里追赶,直惹得秦嬷嬷跺脚喊停。
顾舒容草草吃了些饭等了一会儿,上官珩就回来了,刚一进门,就见到了盛装以待尚还耷拉着眼皮的顾舒容,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今日这身倒是华贵艳丽,衬得她多了些妖娆妩媚,只是反倒遮了些她可贵的清丽气质。
倒是顾舒容见了这位爷,清醒了不少,忙起身行礼。
“免了。”上官珩执起她的手,温柔一笑。
顾舒容也回之浅浅的低头娇羞之笑。心里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呵,这黑心肝的东西,昨晚一脸冰霜,今晨还沉着脸折腾她,这会儿子就转换自如了。他要是去唱戏,怕是京城里最好的戏子都要羞愧离场了。
想到这里,顾舒容忍不住嗤笑一声。
上官珩望向她,目光之中有探寻之意。
顾舒容赶忙换上得体大方的笑容,与他扮演好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的戏码。
这是顾舒容第一次进宫,总会有些忐忑,所以她紧紧跟着上官珩,不敢随意乱看。
到了大殿,她跟着上官珩规规矩矩地行礼叩拜。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起吧。”皇帝沉稳肃穆的声音从上传来。
顾舒容这才起身抬头,悄悄打量着皇上皇后。
只见皇上神情肃穆,发间有些灰白,比起实际年龄有些显老,倒是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放佛能一眼窥破人心底的想法。反而显得身旁的皇后光华万千,年轻的很。那光滑细嫩的肌肤不见岁月痕迹,只眼角和眉间有些细纹。此刻她倒是笑意盈盈,一脸慈态。
听说这皇后是先皇后去世后,从妃位扶正的,其家族地位并不算显赫,只是平常。但皇帝当初依然力排众议越过云贵妃立她为后。也因此让稷王成为嫡子,势力渐渐大了起来,后又娶了魏侯长女魏桐依,有了外家支持,与端王分庭抗礼。如今端王伏诛,皇帝此时召回慎王回来,这上官珩是先皇后之子,虽然因为当年沈家一门受了牵连,可到底是正牌嫡子,便是稷王为储最大的绊脚石。皇后此时竟还能对他笑脸相对,看见这皇家一个个都是唱戏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