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也是个少夫人,当众扒拉旁的丫头显得不太合适,于是夏侯轻音只能原地蹦跶,林瑟骑着马倒是高人一头,不过后头押解的案犯却是连个脑瓜子都瞧不着。
夏侯轻音着急啊,她实在是想看看那个‘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罪大恶极’的恶魔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
诸葛临沂由小威搀着走到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那夏侯轻音满眼的期盼目光,跟个怀春少女般的怀着满心欢喜,就这么急切探头的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心上人的模样。
要说心里头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诸葛临沂想着自己长这么大也没认认真真的喜欢过一个姑娘,第一次被逼着娶了个夫人回来,人家心里头还没地方能拿来放着自己。
要不做件好事儿放她走了吧。
人家林大人一表人才,出身高贵,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哪跟自己似得,脾气臭还不好相处,挂着个诸葛家大少爷的名头实际什么也做不了主,像个没有思想的废物一般活着。
实在是耽误人家姑娘了。
虽然夏侯轻音这厮也不怎么样,脾气臭,家里还拖着一大帮子扶不上墙的烂泥,她离了自己,未来未必能比现在过的好,但是……但是……
但是人家也许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还是好好谈谈吧,谈好了,说清楚了,放手了,对谁都好。
于是打定主意后,诸葛临沂这才朝夏侯轻音伸出手去,只是那手指还没来得及搭上姑娘的肩膀,夏侯轻音便是猛的回身一个摆手道。
“完了,我锅里还炖着汤。”
什么汤不汤的,这抡圆了胳膊的一巴掌甩出去,打开了诸葛临沂伸出来的手不说,不偏不倚的一个大耳光正中人家右脸。
“啪”的一声震天响。
夏侯轻音打的自己这手背都连带着麻了一会儿。
众人,“……”
小威,“少爷啊……我英俊潇洒,能吃能喝能蹦跶的少爷啊……”
不至于晕倒,但是这一个巴掌还是打的人懵了一会儿。
诸葛临沂被人抬回房间的时候,背脊温温热热的感觉有什么湿热的液体在顺着往外流。
“少爷的伤口裂开了,快叫大夫来,快快快。”
夏侯轻音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间门口,进也不敢进,走也不敢走,看着屋子里头的人乱成一团,绥安丫头扶着背着药箱子的老大夫往这边跑的飞快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突然难受的厉害。
一直在告诉自己,诸葛家是诸葛家,夏侯轻音是夏侯轻音,可一旦遇着这种慌乱无措的场面,她那种被抛弃被疏离的感觉就来的格外强烈。
所有人忙忙碌碌跑来跑去,甚至有丫头不小心撞到自己也没工夫说句抱歉,或者说一句‘少夫人你还好吗?’的时候……
夏侯轻音觉得自己在这偌大的宅院之中显得很多余。
诸葛临沂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一句。
屋子里挤满了人,所有诸葛家的人都在担心他们家的少爷。
“少夫人,夫人请您去她房间一趟。”
“……”夏侯轻音反应迟钝的愣了一会儿才接话道,“哦,好,我这就去。”
尽管知道这一趟去是让人兴师问罪的,可夏侯轻音在进门之前还是拍拍自己的脸,好让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僵硬。
小姨带着锦瑶坐在旁侧,诸葛夫人面色不悦的坐在主位。
夏侯轻音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娘亲……”
“临沂受伤的事儿,我有嘱咐你要好好照顾他的吧。”
“……”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人?那孩子陪你去江州,结果连许州城的地界都没能踏出去,为了保护你弄得一身伤回家,甚至你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甩了他一个大巴掌?”
“娘,这是误会,我不是故意打他的。”
“你还敢故意吗?”
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一放,溅出来的水渍像是泼在夏侯轻音的心上一样,烫的她一阵阵发疼。
“夏侯轻音,别忘了你进我们家门之前跟我说过什么,你当我们诸葛家那几千两黄金是白白甩给你的?你当你那败家父亲,无能哥哥,软弱娘亲现在能安安生生的躲在旁的地方,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他们自己的本事?嫁进门三年还哄不好一个男人,怀不上一个孩子,还说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么般配的八字,就你也配得上临沂?你自己算算,从你们两个住到一块儿之后,临沂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腰骨,手骨,脊骨哪一处是好的?你走哪哪死人,还敢说自己是旺夫命?就你这毛病,不克死我家儿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58章
从来没把自己的位置摆到主家人的地步,就算诸葛临沂三年不回家她也能安安静静的等着,在人家家里头活的委委屈屈又小心翼翼,可仍旧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在拼了命的努力为诸葛家的生意创收。
夏侯轻音从来没有觉得对方是丈夫所以应该怎么怎么样,反而是一直念着自己是妻子应该怎么怎么样。
就算诸葛临沂不喜欢她,不见她,宁愿花着银子砸人家外头的姑娘玩也连一盒最普通最廉价的胭脂也不买她的时候,夏侯轻音也从来没有怨过谁。
人家诸葛家在夏侯家最难的时候出手帮过忙,就凭这一点恩情,那她也能做牛做马的伺候诸葛临沂一辈子。
“你和临沂八字的事儿,我看我们多半是被神棍给忽悠了,昨日我带着锦瑶去青白山拜佛的时候,也有一位大师说锦瑶和临沂的八字十分契合,还说他们两个孩子一旦成婚,不出一年就一定能抱个大胖小子,轻音,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个说法,你既然嫁进了诸葛家,不犯大错我们自然也不会赶你走,但是……孩子的事儿不能由着你,总归你是大,你做正妻,诸葛家不会亏待你,良辰吉日你来挑,寻个好日子让临沂收了锦瑶入房,你做姐姐,她做妹妹。”
“……”
“怎么,你不愿意?”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相公的意思?”
“是我的如何?是他的又如何?难道你还要拒绝这件事情吗?如果你在一年之内能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如果你在一年之内能保证临沂他再也不受伤不吃苦甚至连个喷嚏都不会打的话,那我就认你不是这个丧门星。”
夏侯轻音咬牙,仍是没松这个口。
爱归爱,恩情归恩情,尊严归尊严,原则归原则。
收了钱,进门之前谈好的条约,如今她自认自己没做错过事情,凭什么对方能这么以婆婆的身份单方面想要来压制她的存在?
被罚去跪祠堂好好清醒清醒的时候,夏侯轻音也是淡定自若的自己走了过去。
进门之前点了三炷香,认真严肃的跪拜上香之后才呈忏悔状的停留在原地。
虽然这些祖宗生前也没见过自己,不过死活绝对自己是跑来跪拜停留的最多的一个人。
端端正正的跪到后半夜,穿堂风一阵一阵的过,房门和窗户都被拍的咔吱咔吱作响,夏侯轻音懒得回头也懒得起身来收拾,她自小胆子就比普通女孩子大。
或许是因为没人保护的原因,所以从小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什么什么事儿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干的,腿摔伤了自己往回走,伤口发炎溃烂同样是眼睛也不眨的就拎了一壶白酒直接往腿上倒。
夏侯轻音难过的时候也挺喜欢折磨自己的。
她总觉得身上难受了,心里的感受就能好一些。
她害怕那种窒息的疼痛感,那种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焦虑,那三年不是不肯去找诸葛临沂,而是她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人安静待着,诸葛临沂需要自救,她也需要。
该怎么办呢?
现在好像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夏侯轻音无奈的长出了几口气,诸葛临沂跪到她身旁来的时候,只是一道身影遮住了自己脸侧的余光。
夏侯轻音侧头去看,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了做梦,刚刚抬起手想要自己掐醒自己的时候,那个人竟是伸了手来拦住了自己。
“是我,你没做梦……”
“……”
“小威告诉我,你被娘亲罚来跪祠堂了,现在天色太晚,我怕叫醒她老人家她就一晚上也睡不好,所以我来跪会儿,你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再去替你求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