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心里赌这女人胆子没有这么大的时候,夏侯轻音手指头突然一松,脸上的笑意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诸葛临沂一惊,本是想躲,但这么多人看着又觉得太丢面儿,就愣是硬生生的咬牙扛住了。
稳如泰山。
这箭到什么地方的时候自己出手能抓住?
抓得住吗?万一抓不住不会真的射中自己吧,被自己的老婆当街一箭,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以后别说许州,就连兰陵恐怕也是回不去了。
“啊~”屋子内的其他姑娘皆是被这杀气腾腾的一箭吓得魂飞魄散。
即便诸葛临沂眼神冷静淡定如斯,可一旁的鸢尾却是没办法坐住,不敢轻易去拽诸葛临沂,只能自己尖叫着闪到了一边。
就是现在。
抬手一握,面不改色的表情,心里却早已是被无数心理活动给翻腾的一阵山呼海啸,铁箭头并未对准自己,就算是任其前进,至多也只是擦着头发飞出而已,可诸葛临沂的背脊还是冒出了不少冷汗来,尤其是在伸手抓住那铁箭的那个瞬间,更是气的手指头一阵抖。
夏侯轻音放下弓箭,挑眉笑道,“哎呀呀,我都说你坐着不动就好了,我不会伤着你的,可你还非得伸手去抓,怎么?手掌心蹭的不疼?疼就下来吧,下来让我给你抹点儿药。”
“诸葛夫人,你也太过分了吧,这刀剑无眼,万一你手抖射偏了,伤的可是人命啊。”鸢尾连忙从诸葛临沂手里接过那铁箭,还不忘用自己的手绢儿替那全程冷脸的男人不停的去擦拭手掌心。
“你还知道我是诸葛夫人呢。”夏侯轻音笑笑,“我还当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竟然还能记得我,不错不错,都别在上头愣着了,下来吧。”
夏侯轻音把弓箭留在了‘醉心阁’门外,“刚刚本夫人说过的话全都算数,比赛继续,十箭内中三箭者,全场免费,其余人,均是五五折,都玩儿吧,我们看谁玩的过谁。”
“呜~”应援声再起。
“夏,侯,轻,音。”
“夏,侯,轻,音。”
“夏,侯,轻,音。”
伴随着这一阵子‘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夏侯轻音又重新坐回了自己刚刚的那个位置,这一次,苏妈妈的表情显然没有刚刚看起来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了。
诸葛临沂下来的很慢,但终究是下来了。
身后黑压压的带着一大片姑娘,最刺夏侯轻音眼的还是那个叫鸢尾的臭丫头。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人,以为攀上个男人便可为所欲为,小人得志的模样,却不知道夏侯轻音生平最乐意来收拾这样的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们诸葛家的大少爷把椅子擦干净?”
第5章
诸葛临沂顺着楼梯口一路往下,虽说是离了许州三年,可好歹身上背着一个诸葛家大少爷且还是唯一继承人的名头,所以丫头小厮们上前来伺候也还是显得十分狗腿。
椅子擦干净了才肯入座,入口的茶水也得姑娘现煮,随侍一侧用来打她夏侯轻音脸的鸢尾姑娘本是想伸手来挽住这男人的胳膊,不过又碍着诸葛临沂这厮惯常诡异的脾性和如今十分难看的脸色,便只能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敢继续做下一个动作。
诸葛临沂抬头看夏侯轻音,却见夏侯轻音只是嘴角含笑,目光带刀的死死瞪着自己身旁坐着的鸢尾。
“咳咳……”诸葛临沂轻微咳嗽了两声。
本是想把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大家再好好掰扯掰扯刚刚这事儿,谁知人家夏侯轻音压根儿都不带理他,反倒是那双眼越盯着鸢尾,脸上的笑意还越大一般。
夏侯轻音虽是笑着,可脸上却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说。
‘还不滚?’
鸢尾这厮平常在许州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尤其是攀上诸葛临沂这么个高枝儿之后。
不过好在这丫头脑子比较伶俐,知道进退有度的那个度在什么地方,平日里来着‘醉心阁’的大官人小官人,那都是来闹着玩儿的,哪会有人真把这外头的姑娘当夫人疼?
诸葛临沂属实算个例外,不过那人家也不是真情实意说喜欢哪个姑娘才这样,全许州,哪怕是乃至全西鄞国,那人人都知道这位爷只是出于对自己这门娃娃亲的不满,那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外对个风尘女子都比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客气。
究其目地也就是为了膈应夏侯轻音而已。
鸢尾正是明白了这一点道理,所以素来对夏侯轻音万般的不客气,她越是不客气吧,诸葛临沂反倒越是把她带在身边带的勤了些。
今日本来也想飒飒这夏侯轻音的威风,可偏是刚刚人家在外头的那一箭把她吓怕了几分,犹犹豫豫好一会儿,鸢尾便还是讪讪的起了身,想要退到一旁去伺候。
“坐下。”
哪个又知道自己前脚站直了身子,诸葛临沂后脚便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
鸢尾显得有几分为难,要说这夏侯轻音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自从知道了诸葛临沂来醉心阁来的勤了之后,这姐姐几乎是三天两头的朝这边跑,心情一个不爽就是逮谁骂谁,好几回诸葛临沂前脚走,这姐姐后脚就跑来砸店了。
说不忌惮是假的,可就如今这局势吧,就诸葛临沂和夏侯轻音这两位爷爷对峙的力度来看,天平便是永远都摆不平的。
鸢尾也是实在没办法,想着人家诸葛临沂好歹是诸葛家的独子,站他身边准是没错,于是这么一来二去,得罪夏侯轻音便是得罪的更加厉害了。
刚刚心里还忐忑的不得了,得了诸葛临沂一句话,鸢尾便又欢欢喜喜的坐下,顺手还给他诸葛临沂添了一杯茶。
“少爷,这茶是昨儿个丫头们才上山去采的,摘的都是最鲜最嫩的绿芽儿,闻着可香了,您先尝一口。”
茶水从紫砂壶里倒出来确实是散着一股清香的味道,想起自己平日里渴着找水喝,不过就是大喇喇的往井里丢一只木桶,拉上来之后用瓢一舀,仰头就是几个‘咕噜’喝干净了的时候,夏侯轻音也稍稍汗颜了几分。
额,自己的行事做派好像是确实过于男性化了一些,不合适不合适,回去还是得学着些三从四德才可。
“相公……”
好不容易收回自己想杀人的目光,夏侯轻音学着鸢尾那软软糯糯的声调,刚刚开口第一句没说话,便被诸葛临沂无情打断道。
“别废话,说重点。”
夏侯轻音气的咬牙。
诸葛家出来的仆人一见夏侯轻音背脊僵住,便是纷纷不由自主的传出了一片惊恐的吸气声,各自都在心里默念道,完蛋了完蛋了,少夫人又生气了。
相比之下,见此场面的‘醉心阁’姑娘们的态度则恰好相反,平日里来往的恩客虽是不带真心,但大家伙儿玩玩闹闹,日子过的也很是开心,哪有夏侯轻音这样三天两头来找不痛快的人?众人见这厮在自己家背后靠山,诸葛少爷面前吃了瘪,一个二个喜形于色,有几个控制不住的甚至是‘咯咯咯’的偷笑出了声。
诸葛临沂从来不给夏侯轻音面子,这一点,夏侯轻音比谁都清楚。
索性大家也闹成了这个模样,夏侯轻音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狗腿子,做什么这么唯唯诺诺,委委屈屈的伺候他诸葛临沂?
几个姑娘越笑越不知收敛,夏侯轻音实在是生气,今天这面儿想着是绝对不能丢,否则以后这‘醉心阁’不还得骑到了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里,起身便是‘啪’的一个巴掌拍中了面前的这张木桌。
夏侯轻音手劲儿极大,也正是这一声儿响,吓得‘醉心阁’这里里外外是一片鸦雀无声。
诸葛临沂的茶杯被震的飞起,落在桌案上的时候滚了几个圈儿,勉勉强强在桌子边缘侧止住了‘粉身碎骨’的错误步伐,茶水撒了满桌,眼见着水渍就要流到诸葛临沂的身上时,鸢尾立马眼疾手快的拿自己的衣袖一拦。
瞧瞧人家这觉悟,再漂亮的衣裳在背后靠山的面前也不值一提,就这操作,那也是夏侯轻音再多八辈子也学不出来的。
“姑奶奶今天找你就两件事儿,第一,跟我回家,第二,放了我哥。”豪气万千的姿态,不知道的,当是她夏侯轻音要同他诸葛临沂拜把子来的。
诸葛临沂笑眯眯的拿着鸢尾的手臂,又将这乱七八糟的桌面仔细擦了擦,这才道了句,“不回,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