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甚萌(112)
“就说你上不上吧。”
贺景源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转过身面向戏台,一步步走了过去。
有小兵给白氏上了一杯茶,除了白氏没有一个人坐着。
她捧着茶杯,又追加了一句:“记着,是将她打下台来。你若是个男人,此刻就有点决断。”
贺景源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等他终于上了台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仿佛用了一生来走这一段距离。
面前的女子,明明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着他的时候会紧张脸红,会羞怯的喊他“景源哥哥”。
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已经和他兵戎相向。
“阿荃,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之前的所有事情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吗!?你还有什么不明白,我都可以解释!你不管不顾的将自己会功夫的事情公布出来,你想过你爹娘怎么想,考虑过我爹娘的心情没有!?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荃面对着他,坦然的没有一丝愤怒亦或是激动,她想了一下,温声道:“景源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贺景源皱眉头:“这与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丁荃失望的笑了一下:“果然是这样……”
“什么果然!?阿荃你到底在说什么!?”
“景源哥哥,若你将我打下去,我们的婚事便定下,若你输了,我们的婚事作罢,你可想好了!?”
贺景源被绕糊涂了:“你在说什么!?怎么说的像是我在逼你一样!?一切本就好好的,忽然要胡闹的是你!为何一定要比试!?我本就是真心娶你的!”
“若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你打还是不打!?”
贺景源在这一刻忽然有一点点的明白了,他眉头皱得更深,不确定道:“阿荃,你是不是在试探我!?”
若是与她成亲,白氏就会帮他平步青云。
但是与她成亲的前提,是将她打下去。
可若他真的将人打下去,势必会用全力,对要迎娶的妻子竟然能下狠手,又有谁会愿意嫁?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矛盾题!
“阿荃,你在逼我?”
丁荃想了一下,帮他回答:“所以,你是要打了。”
贺景源真的怒了:“丁荃,你还是在怀疑我迎娶你的真心是不是!?你诚心给出这样一个难题,就是要我知难而退是不是!?试问我若真的将你搭下去!你要丁贺两家往后如何相处!?我早就说过,我与你成亲跟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
“来之前,我见过连珠。”
贺景源怔了一下,强行道:“那又如何!?上次你也见过她,我们都说……”
“这次,她都告诉我了。”
贺景源彻底的沉默了。
丁荃舒了一口气:“景源哥哥,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怪你,但其实……”她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我这人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若真遇上复杂的事情,也得花很久的时间才能想明白。”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与你扯上了一些关系,交织在一起。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那些事情。到了后来,一切得到证实,我又希望还能在你身上找到一些我熟悉的影子,只要你还是那个你,即便做不成夫妻,我想我一样是能明白你的。”
“而今,我明白了你的苦衷,却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
贺景源的眼眶发红,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丁荃兀自道:“我不喜欢争斗,所以面对要靠争斗才能得来的东西时,我便索性弃了不要了,遇见你的那一日,我的确是豁然开朗,将你当做了心里想要追寻的人,还一厢情愿的做了许多梦。在那些自己编织的梦里,我以为与你在一起,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那以后,我其实是让你活在了自己的想象中,我将那一日见到的你,当做了一个不再会改变的你。所以,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不懂你身上背负的什么,不懂你面对过什么,更不懂这个世道的残忍和那些改变有多无可奈何。”
“够了!”贺景源忽然呵斥住丁荃,纵身一跃下台,将戏班子的长戟抽了出来,然后重新回到台上。
长戟对向了丁荃,贺景源的神情淡淡的:“你心里,早就不想做我的妻子了,是不是!?”
所以那些日子,她的反应才那么奇怪!让他看不出来问题到底在哪里,也无法安心。
她只是在慢慢的想清楚,然后与他做一个了断!
可笑的是,一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心里为他找理由,找那些可笑的苦衷。
“阿荃,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正如你所说,是不是只要将你打下去了,我们的婚事就继续!”
“是。”
贺景源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你说我们见面的那一日,我想起来了。阿荃,你打不过我的,你这又是何苦!?”
严格上来说,贺景源不是在妄自尊大。
他本就是军人,多年来更是不断操练,丁荃不仅练功练得束手束脚,更多时候也是为了女儿家的自卫,又怎么能和贺景源比!?
当年在河边,她打不过他,今日在这台上,她也未必有胜算。
“阿荃,你记着,用尽全力,只要我打赢了你,往后得到的一切,也都是我自己奋力得来的!”
话音刚落,贺景源狠厉出招,长戟直逼丁荃!
丁荃一惊,下意识连连后退,可是戏台位置有限,再退只会掉下去!贺景源面露得色,大有要直接把她逼下去的架势!
丁荃急中生智,忽然纵身一跃,轻功轻盈而又迅捷,躲过了贺景源的这一刺,不料贺景源返身一个回马枪,丁荃躲过尖韧,贺景源直接长戟一挥,重重的打在丁荃的身上,活生生将她打到了地上,重重一摔!
“阿荃!”秦氏尖叫失声,丁永隽也怒了:“住手!全都住手!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了!”
台上,丁荃一个回旋踢,将贺景源踢倒在地,自己也借力起身,与此同时,长鞭终于挥出,当空打出一声裂响,贺景源想抓住鞭尾,不料丁荃一个摔鞭,鞭子尾巴仿佛蛇尾一般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留下掌心的剧痛。
丁永隽慌忙走到白氏面前:“白师……不是,白将军,你快阻止他们啊!贺家那小子是动真格了!阿荃再怎么会功夫,也只是一个女流之辈,若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可是这里已经没人听丁永隽的话了,台上的打斗竟然被大家当做一场好戏来看,你来我往的攻守竟惹来一阵阵喝彩和鼓掌,白氏喝着茶,看着台上的人,眼神捉摸不定。
贺景源果然是很有作战意识的,丁荃的攻势其实并不狠毒,至少她不懂得出招定要伤要害的道理,与他周旋下来,贺景源明白她平日里所谓的练功,也就是与会心疼她的师父师兄喂招拆招,瞬间便确定了自己的战略。
长戟一个横扫,直接打在丁荃的小腿肚上,丁荃再次跌倒,贺景源直接刺过去,台下一阵惊呼!
“阿荃——”
丁荃为了躲避贺景源的一刺,只能往一边滚去,可是贺景源一刺下来落空,紧接着继续攻击,丁荃一瞬间滚到了戏台的最边上,贺景源眼中迸射出胜利者的喜悦,最后一次狠狠地刺了下去!
丁荃没有想到招招致命的贺景源竟然比当年还要厉害,然而,眼看着她就要滚下台的时候,一个身体忽然冲到台边,挡住了她要滚下去的身子。
长戟没能刺过来,而是被一双手死死地握住了。
“秦大人!”
“啊——”
鲜血顷刻间就从秦泽的指尖流出来,滴在了丁荃沾了灰的脸蛋上。
秦泽看也没看贺景源和那随时能削掉他一双手的兵器,而是目光如炬的看着丁荃。
那一瞬间,丁荃觉得天地万物好像都没有声音了。
秦泽的眼神,从她的眼眸传入了脑海,再从脑海直直往下,精准的震动了心头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这一幕让贺景源觉得极其讽刺,他大声道:“,丁荃!你输了!”说着,他作势要挥动长戟,大有将秦泽一双手都废了的架势。
那一瞬间,丁荃忽然伸出手来,一只手握住了长戟,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在秦泽的身上,秦泽的身体被掌力冲击,利刃被抽离,划破了手掌,却也免了被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