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穆静云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不会想看见我才对,再说了,我若打了招呼,怕是听不到有人如此诽谤我女儿了。”
这话让柳如烟一阵尴尬,她忙掩饰道:“胡说,哪来的人诽谤你女儿,这儿都是我的客人,来人都是为了祭拜芮儿,可没工夫扯些别的。”
果然是妾室怕正室,穆静云才说不过两句话,柳如烟便立马改了口,看她欲盖弥彰掩饰的神情 ,穆静云也不戳破,她笑了笑,走到谢云钰跟前,道:“敏秋,记得为娘教过你,与人为善,不与人为恶,但恶人若欺上头了,咱们也绝不能手软,你怎么忘了。”
第313章 黄鼠狼
谢云钰看了面目羞恼却无可奈何的柳如烟一眼,笑着答道:“娘亲教训的是,女儿本想给某些人台阶下,可人家偏偏不领情,倒是女儿优柔寡断,一腔好心喂了黄鼠狼,罢了罢了,左右咱们已经离开了谢家,不管旁人怎么看,今日能来这一遭,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走吧。”
说柳如烟是黄鼠狼,这个比喻倒是极好,几个亲近的人听了这话,捂嘴一阵轻笑,这穆静云一来,谢云钰一改之前的忍让,锋芒锐利得谁也招架不住啊。
柳如烟听了这话,脸都绿了,她怒瞪着谢云钰,却顾忌穆静云在一旁,也不敢说出其他诋毁的话。
穆静云并不理会柳如烟,还宠溺的刮了刮谢云钰的鼻子,道:“敏秋你说错了,你怎么能说柳夫人是黄鼠狼呢?她应该是吐着信子的蛇蝎才对,最擅长反咬一口了,就算我在山里,也知道传传谣言就被灭了口,是多么荒诞的事,可笑还有人信了去。”
母亲这话,可真是及时啊,四两拨千斤,比任何的狡辩来得都要大快人心,她轻笑,道:“娘亲说的是,谣言那都是说给不懂事的人听的,既然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在座大多数人绝不会将这话往心里去的,倒是不知,说这话的人是什么心思呢?”
是啊,莫名其妙就要冤枉谢云钰,柳如烟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出出的,哪里是吊唁啊,看着倒像是一场精彩的后院斗争戏了,看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这几位究竟想说什么。
穆静云轻笑,讽刺道:“管他什么心思,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能教养出多好的孩儿?就谢云芮那性子,在座的谁人不知,一个大嘴巴子的模样,拿根鸡毛都能当令箭,可不就是个市井妇人般粗俗吗?罢了罢了,如今人也去了,我们也得全了人家的面子,不说这些,咱们还是走吧,这乌烟瘴气的。”
这个打脸,猝不及防,柳如烟想借以谢云芮的死来污蔑她,如今却正好被娘亲反利用,到死了名声还不好,也算是咎由自取了,谢云钰笑了笑,道:“娘亲说的是,今儿凭白被人冤枉了一通,女儿心里好气啊,走走,赶紧回家补补。”
谢云钰这话,令柳如烟又羞又恼,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让柳如烟根本插不上话,在气势上她就已经是输了一节,更别说这二人明里暗里的强调这是流言,更让许多人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来。
于是,不同的声音也冒了出来,有人道:“你看,柳夫人对这话根本无从反驳,难道这是事是假的,是她故意陷害大娘子所说的?”
“我看啊,八成这事就是假的,柳夫人再厉害,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罢了,这位隐居不理世事的穆夫人,才是真正的厉害,她出生世家,想来所言一定不会有错。”
“对啊,我听闻穆夫人是自愿请愿到静云庵修行的呢,一个好好的当家夫人,被逼上了庵堂,可见柳夫人这个狐媚子有多厉害,她能陷害夫人,就不能陷害嫡长女么?”
“就是,若真如她所言,二娘子是因为发现了大娘子与学子私通才被人杀的,那城里沸沸扬扬的流言岂不是就是二娘子放出来的?一个庶妹如此编排嫡长女,可还真是有教养。”
事情因为穆静云的三两句话,一下就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柳如烟气愤不已又解释不得,眼见着她们二人相携着就要走了,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走,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她气愤的跺着脚一下扑到灵位前,大哭道:“芮儿啊,你看看,你这尸骨未寒,就有人来教训娘亲了,可恨娘亲无人撑腰,如今独木难支,只能咽下这委屈,你若还在就好了啊,你一定不会让人如此埋汰娘亲的对不对?”
谢云钰母女冷冷的看着柳如烟继续做戏,心内却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柳如烟这一出出戏精似的,当初谢天明不就是因为听了她的话而去陷害穆家?
母女两还是要走,柳如烟哭得更卖力了,饶是谢逸昕也无可奈何,此时,早已有下人将前院的事情报告给了正在外头招待宾客的谢天明,谢天明匆匆赶来时,就见她们二人头也不回离开的模样。
谢天明在她们身后喊了一声:“静云,敏秋!”
穆静云的身子顿了顿,却并未回头,声音带着疏离道:“谢太傅,有事吗?”
见她称自己为谢太傅,谢天明心下一痛,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将穆静云越推越远的,前程往事一幕幕掠过,谢天明有些踌躇,道:“过去种种,我,我替如儿向你说声对不起。”
这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穆静云的脚步顿了顿,还没有说什么,柳如烟却一下大受刺激的厉声道:“老爷,你搞错了吧,我为什么要和她说对不起,明明她们对不住芮儿在先,要道歉也是她们才对啊。”
谢天明沉声道:“你给我住口!”
柳如烟难以置信谢天明竟然会帮着穆静云,其实他不过是想在穆静云走之前,为穆家的事跟她说声抱歉罢了,可在柳如烟的眼中,此时的对不起却成了旧情难忘,驳自己的面子。
柳如烟霎时忍不住,是真的哭了,又哭又闹道:“好你个谢天明,现在想起人家的好了是吧,那你为何还要将我娶进门,一个一个的,都被你辜负了,还在这儿装好人,她这么好,你跟她过去啊,留在谢家做什么?”
这话,饶是谢天明再三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也忍不住气上心头,他怒得眼底一片猩红,只觉胸口又开始气血翻涌了,但他强忍着,对柳如烟一字一句道:“你,你给我闭嘴!芮儿尸骨未寒,你在这说什么浑话!”
柳如烟带着哭腔控诉道:“你也知道芮儿尸骨未寒啊,这个穆静云上次一回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对我的态度变了不说,我人老珠黄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可你不该连芮儿和昕儿都不顾啊,你是一个父亲,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这话说的谢天明心上又是一堵,他对柳如烟这么好,好到明知道柳如烟是勖王拍出来接近自己的人,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的对待他们,可她在做什么?居然还怀疑起自己的心?
强压着胸口的腥甜,谢天明颤抖的指着柳如烟道:“你,你这么说,是非要我把你干的好事说给满堂宾客听吗?你不嫌丢人,我都嫌说不出口!你,你这个毒妇!”
柳如烟不知道谢天明所指的是什么,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和当家主母的待遇,已经让她彻底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接近谢天明,如何爬上他的床,又如何鼓动他休了穆静云的,此刻听到这话,她一下站起来,眼中含着泪,歇斯底里道:“毒妇,你竟然骂我毒妇!说,是不是这个女人指使的,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柳如烟恨恨的指着穆静云,说完了还狠狠盯着她,穆静云的嘴角扬了扬,有一丝轻讽的笑意,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当初她也是这般指着柳如烟,质问谢天明他究竟被这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与今天的这一出,何其相似。
那些无法释怀的,突然间就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了,果真是因果业障,当初柳如烟怎么对的穆静云,终有一如轮回到穆静云什么也没说,却让她想辩解也万能为力的独步,从此她只能在嫉妒与猜疑中度过,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时至今日,穆静云勘正柳如烟,像在看多年前的自己,可悲又可怜,不同的是她的心性始终高贵,忍不下自己的丈夫心有旁人,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出家避世,而柳如烟绝对做不到她这样。
懒得理会这个失了神志的女人,穆静云对谢云钰道:“敏秋,走吧,这话吵吵嚷嚷的,二娘子在地下真的是不得安生啊,我们就别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