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每天都想和离(93)
“就是……就是当朝首辅大人,郡主的前夫,那位姓谢的大人。”陆景和一口气说完,两手捂脸道:“我喜欢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
赵泠大惊失色,险些吓得从马背上摔下来,不仅是她,就连躲在树梢上偷听的谢明仪也吓了一跳,脚一滑,差点摔下树。
她缓了缓气,待心神平静了,这才正色道:“你居然喜欢谢明仪?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他多少?又跟他说过几次话?他有表示喜欢你吗?”
陆景和摇头:“我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但我总觉得传闻不可尽信。他喜不喜欢我,都不重要,只要我努力一点,就能让他喜欢上我!”
说完,她又望着赵泠,满脸诚恳:“郡主既然同谢大人和离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喜欢谢大人,郡主不会感到不舒服罢?”
“我倒不会觉得不舒服,只不过……”赵泠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即便不用去看,也知谢明仪正站在上面,目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像条毒蛇一样,随时准备窜出草丛,“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非但不是,而且心狠手辣,做事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近女色,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整个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景和忙摇头:“不对,他不是郡主说的那样!我就是觉得他哪里都非常好!”
赵泠生怕陆景和一片痴心尽数挂谢明仪身上,以后定然要肝肠寸断,痛不欲生,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也知我同他和离了,旁人说的话,你不信,我这个过来人说话,你也不信么?我也犯不着欺骗你,对我又无甚好处。你放着正儿八经的九王妃不当,何必去当什么首辅夫人?”
陆景和固执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来,闻言一攥马鞭,不悦道:“才不是郡主说的那样!谢明仪生得那般好看,怎么可能会是心狠手辣之徒?我不信!”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甚好说的,有些事情,只有撞了南墙,你才知道回头是岸。”赵泠方才说了谢明仪的坏话,只觉得连背后都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景和气恼,一甩鞭子大声道:“反正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人了,郡主请自重,以后离他远一点!”
说完,骑马便走。
赵泠一个人风中凌乱。
她何时也没对谢明仪纠缠不休啊?即便没和离那会儿,也都是爱搭不理的,从始至今都没有低三下四地抱他大腿,反而是他不要皮脸地过来纠缠……
但也没什么好跟陆景和解释的。
“多谢郡主方才替我解围,”谢明仪一跃至地面,随意拂轻衣袖,“此恩我定然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赵泠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说完,便要溜之大吉。
谢明仪抢先一步,拽着她的马缰绳,那马儿竟然不敌他的力气,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见赵泠俏脸一寒,忙道:“郡主,我同陆姑娘之间清清白白,说过的话,撑死不过十句,每次说话的距离,足有三个人宽!她待我的心意,我毫不知情,但我对她,绝无半点男女之情,天地可鉴!”
“关我何事?你想同谁亲近,便同谁亲近,起开!”赵泠夺了马缰绳,寒着脸道:“就有一条,陆景和可是未来九王妃,你若和她之间不清不楚,迟早人头落地!”
谢明仪脸上一喜:“郡主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呸!”赵泠啐了他一口,“这种诛九族的大过,我怕你连累了阿瑶!阿瑶有什么错!”
她只是为了阿瑶,绝对不是在意谢明仪的生死。一扯马缰绳,便往林深处行去,殊不知萧瑜等人已经回到了帐篷。
谢明仪怕她一个人在外不安全,遂要跟上去,又不敢跟太近,怕遭了她厌烦,只好远远跟着。
天色渐晚,林子又深,赵泠越往里走,越觉得周围陌生,左右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她喊了几声阿瑶,也无人回应,正待要原路返回。谁曾想没注意脚下,马儿一蹄子踩空,整个人翻下了马。
赵泠自马背上翻了下来,连滚了几圈,身子一轻,便坠入了一处大坑,想来是设来捕捉猎物的,坑口铺着一层干草,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
她坠下马时,崴伤了脚,这坑又深,一时半会儿也爬不出去,连手背上都擦出了血痕。
赵泠不是个娇气的人,蹙眉捏了捏受伤的脚踝,一阵钻心刺骨的疼,差点眼泪都掉下来。须臾,她冷静下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琢磨着怎么才能爬上去。
方才来时,并无任何人随她而来,若是大喊救命,恐怕嗓子都喊哑了,也不一定有人能听见。若是遇见了凶猛的猎物,就凭她手无寸铁,定然讨不了什么好。
正当她迟疑间,一道人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谢明仪居高临下地站在坑上,望着她微微蹙眉道:“我若不跟过来,郡主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么?”
“要你管?我想在哪里过夜,就在哪里过夜,我一个人自在!滚一边去!”赵泠照例是没好脸色,自有一番骨气,绝不卑躬屈膝地求他出手相助。
自己脱了捋起裙子,见脚踝破皮,鲜血汩汩往外冒,当即觉得更疼了,随手扯了衣袖,准备自行包扎。
谢明仪翻身下了坑底,一把按住她的手道:“别动,你这样是不行的。”他也不等赵泠斥责,单膝跪地,自顾自地脱了她的鞋袜。
赵泠大惊失色,连忙要将脚收回来,他呵道:“不准动!腿都要摔断了,你还动!”
谢明仪脸色极差,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另外一手将裙子往上捋了捋,见伤势不轻,当即就抿紧了薄唇,伸手道:“伤药。”
“什么伤药?”
“我上回给你的伤药,”谢明仪抬眸盯着她,上下唇一碰,面色森然,“你丢掉了?”
赵泠不点头,也不摇头。她随手一放,鬼才知道丢哪儿去了。忽然脚踝一疼,她抽了下腿,怒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快放开我!”
“疼就好,说明骨头没断。”谢明仪将她的腿又拽过来一点,然后将衣裳解开,露出一身雪白的里衣。
赵泠大惊失色,以为他要趁人之危,抬腿往他胸膛一踹:“你给我滚!”
谢明仪没躲没挡,当即闷哼一声。他沉默着,将上衣褪下,露出缠满白布的胸膛,隐隐可见有鲜血透出来。指尖一勾,便解开了白布,手指灵巧地将上面止血的药材撸了下来。
随后再将白布缠上,衣裳穿好。
赵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面露警惕地望着他,心里暗想,只要谢明仪对她心怀不轨,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身上没带伤药,思来想去只能用这个了。”谢明仪用衣袖将撸下来的药材擦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敷在赵泠的伤处,“你忍着点,可能会比较疼。等会儿回到帐篷,再找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女儿家细皮嫩肉的,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满目心疼地望着赵泠的伤处,末了,才将里衣的衣袖撕下来,帮她包扎好。
他用的并不是外衣,并非是觉得撕了袖子很难看,只是觉得赵泠是个郡主,又是个姑娘家,出于怜惜,这才撕了里衣。
“好了,现在你可以决定,是要跟我上去,还是自己在这里待一晚。”谢明仪帮她将鞋袜穿好,抬眸定定地望着她,“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一声,这里很偏僻,侍卫们不一定能找过来。而且,入夜之后,说不准会有野狼出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肯定打不过。”
赵泠以为他是要自己求饶,咬牙道:“我不需要你出手相助!我自己可以离开!”说着,抬手去解脚踝上的白布。
谢明仪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似乎很难理解,都这种时候了,郡主到底同他硬气什么。求他一声,说一句软话,就有这么难吗?
他遥记得郡主年少时,娇气地不得了,磕一磕,碰一碰就眼泪汪汪的。可是现在呢,从马背上摔下来,腿都快摔断了,一个人坐在坑底,又冷又饿,居然也忍得了?
还是说,郡主原本忍不了,可宁愿死,也不肯向他低头。
谢明仪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同我说句软话,让我带你上去,有这么难吗?你只身一人在此,难道不怕有狼吃你吗?你是个姑娘家,腿都要摔断了,为什么不哭不喊也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