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事?”景莹赶忙问道。
岑氏温柔一笑,道:“陛下准备立后,这岂不又是礼部的活计吗?”
看来景文光近来应该会持续的忙碌下去,无暇顾家了。
景驰为母亲与妹妹分别夹菜,心中却想着,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也要趁这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啦!
双方父母准备上场
第31章 谷雨(三)
皇帝去岁登基,不久便有宁王之乱,太后离宫,朝政上也有千头万绪,是以这立后之事便拖延至今。
皇帝昔日为亲王时并未册立王妃,是以如今他自己的意思,倒也不必大肆铺张的采选,新后的家世也不必过于耀眼,只要在两京的官眷女子中寻一位年龄相当、脾性沉稳的女子立后便可。
太后依旧在山中避世,皇帝几请不回,只得派内监去询问太后关于立后的旨意。
太后对皇帝的择选态度也并无意见,此事便交由礼部去办了。
如今人选已获皇帝首肯,是鸿胪寺丞庞章家十七岁的长女庞氏,后面的三书六礼,便都是礼部的职责所在了。
景驰一面吃着,一面听母亲絮叨立后之事,起初听说皇帝想娶家世寻常的官家女,还不免紧张了片刻,但又听到后面说要脾性沉稳的,他便彻底安下心来。
绝对不可能选到她。
于是他又为自己方才那可笑的担忧莞尔。
这边岑氏已经又说回到这次礼部会试,不免惋惜叹气。
“只可惜驰儿这次路途上耽搁了,否则纵然比别人少温习几日,此次会试定然也是十拿九稳。”做娘的从来不曾怀疑自家儿子的水平,岑氏便是如此。
景驰摇了摇头,笑道:“既是十拿九稳,娘又何必惋惜错过一次呢?”
岑氏点头,开始大言不惭起来,“也对,也对,不过是让朝廷再候我儿三年罢了。”
不过说到科考之事,景驰又想起之前明娪所说。
倘若今年冷公子金榜题名,或许便要成婚了。
并非是对这无关紧要的事有所期待,他只是旁敲侧击问道:“对了,娘可知这次考中的进士可有与我家相熟的么?”
比如姓冷的?
“你也太高看你娘我了,榜还未放,我怎知谁家举子中了?”岑氏给他一个眼神,又道,“若想知道,过两天自己去贡院榜上去瞧便是。”
“不去了,在家中待两日,我便回书院了。”景驰轻声道。
“哥哥简直太用功了。”景莹吃饭还不忘拍马屁。
岑氏则是望向儿子,欲言又止了片刻,终究是无奈摇头。
到底还是自家床榻睡得舒服,一连安稳睡了两宿,景驰已经恢复神清气爽,着了一身青色薄袍,起身去府中小园走一走。
才刚走到院门,便已经被园内那不专心采花的女使瞧见,赶忙跑来笑盈盈的行礼。
“公子早,怀穗见过公子。”
很好,他找的正是怀穗。
景驰低头,望向那不曾抬起过目光的双鬟少女,问道:“怀穗,我听说因你得力,母亲已经派你去小姐房中照料?”
“公子过奖了,实在是夫人见小姐身边缺个年长懂事些的女使照料,才让怀穗过去的。”怀穗微笑,得体回答。
景驰点了点头,轻声道:“也是,今年京中事多,宴饮也多。莹儿一日大过一日,今后母亲难免要多让莹儿出府见一见世面,到时候身边没有个沉稳懂事的人恐怕不好。”
“正是这个理。”怀穗应和道,“听说这几日正值花期,不少贵人府中都在办赏花会,都想请咱们府上人去呢。”
“父亲忙碌于公务,母亲时常要出府敬佛,我么……不日也要搬回书院住,可能都没这等闲情逸致,这你是知道的。”景驰抬手抚着自己的下颌,如今说起话来真有贵公子的威仪,“正因母亲信赖你,所以出门在外时,请你一定看顾好莹儿。”
怀穗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可如今受了景驰一番嘱咐,她反倒不解的抬起了头。
公子平白说这些废话作甚?
景驰干咳一声,又正色道:“咳,你有所不知,莹儿有时淘气起来,恐怕比男孩还顽劣几分。如果她在外乱跑乱闹,你便一定要看紧她。如果她在外与言行举止不当的贵女交往,请你制止她。”
怀穗眨着眼睛听训,似懂非懂。
“我身为莹儿的兄长,倘若有人同莹儿说过什么出格的话,你定要记下,回府之后报信给我。”
怀穗这下便了然了,当即便行礼道:“请公子放心,奴婢一定仔细聆听,牢记不忘,归府后一字不漏的回报公子。”
“好,很好。你会得到应得的奖赏的。”景驰满意的点头,“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景驰竟见到岑氏正坐在堂内饮茶,不由心虚了片刻。
“母亲如何这么早便来了?”
岑氏温然而笑,关切问道:“你说明日便要回书院,我来看看你行李是否都打点好了。”
景驰恭然答道:“都是现成的东西还有书册纸笔,已经都包好了。”
岑氏又道:“书院在郊外山中,不比这里的气候,还要多带几件厚衣才好。”
“母亲放心,已经带了。”
“书院中日日吃得清淡,我让厨房今晚做些不易坏的糕点,你明日带了去,就算不喜欢吃也分给同窗么。”
母亲总是这样,关切起孩子来便有滔滔不绝的想法,不容置疑。
景驰无奈,只得笑着谢过,“多谢母亲为我操心,我带着便是了。”
“哎,你说说你,下次会试也是三年后的事了,就真的这么急着去书院念书么?”岑氏起身,一面抬手帮景驰拭去了衣襟上的露珠,一面叹气担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同你爹还别扭着呢,是不是?”
景驰也是暗自叹了口气,只是道:“这事,与您无关。”
岑氏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与我无关?难道莹儿没有告诉你,那份遗诏是我缝进她里衣的么?”
景驰冷了一张脸,“我想至少您一定苦苦劝过父亲吧?可他不听,他就是那个独断专行,用他的愚蠢计策将莹儿置于无比危险境地的人。”
“驰儿!不许这么说你父亲。”岑氏实在听不过,才喝止了他,又沉声劝道,“当时的情形你不知道,京城虽然表面平静,实则已经暗流涌动,危急万分。你爹身在高位,自然要比旁人多想多做。让你带莹儿出城,不是他的愚蠢计策,是他的不得已,但必须这样,你懂吗?”
“……”景驰不为所动。
“这一路你与莹儿是如何险象环生,莹儿昨日都同我讲了,听说你们遇到了宁王的人马,你还受了伤,为何不对娘说?快给娘看看。”
景驰心中一惊,刚想以左手护住右手衣袖,岑氏却不由分说便撩起了他的袖口,看到了那道刚刚长好的伤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娘,不是什么要紧的伤……”
岑氏问道:“你既是怨怼父亲,为何不将这道伤口当作他害你们兄妹陷入危险境地的证据给我看?”
见景驰不语,岑氏的追问甚至还有了些玩味,“不敢告诉我,或许是因为这道伤是为莹儿口中那位明姐姐受的?”
景驰皱眉,赶忙道:“莹儿都同您胡说了些什么?这伤亦是宁王手下所伤,我是怕您担心后怕才不曾说过,与明姑娘无关。”
岑氏却是冷眼瞧着景驰红了耳尖,只是不曾戳穿,复又温和问道:“那么,你不愿意听我说你爹的好话,你也不愿意跟我说说明姑娘的事?”
这试探还不够明显么?景驰自然不会上当,便又对母亲道:“明姑娘只是与我们顺路回京,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明姑娘此时此刻尚在自己房间中酣睡,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一对母子间唇枪舌剑的议题,只是鼻尖一痒,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了。
早在门外候着的女使听见动静忽然激动,隔门问道:“小姐可是醒了?夫人让奴婢唤您去用早饭呢。”
寝榻上那人翻了个身,任由青丝凌乱的盖住了眼睛,却仍抱着薄被,不愿承认自己已经醒来。
可是肚子饿了,没办法,她勉强坐了起来应声,明夫人派来的女使叶琅和叶华赶忙进来,将她扶下了地,以防小姐再一倒头睡过去。
叶琅最是手巧,三梳两梳就给明娪梳了个小巧别致的鹅心髻,叶华又为她换上窄袖绢袄和马面裙,这便可以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