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此间相思意(12)
还没有冲出城门,就被一帮官员给拦住了。
他们今日就是来守着城门的,想看看杜天冬是不是真的走了,可怎么想到皇上也来了,还要追出去找杜天冬。
丞相首当其冲,上去拦在赫连楚跟前,“皇上,你万万不可去啊,杜天冬身为大将军,保家卫国就是本职,他不去,边疆战乱怎么平息?”
这些堂而皇之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听得赫连楚阵阵冷笑,“你身为丞相,也没见你做过什么事情,你的本职,做了吗?”
此话一出,丞相心中顿时间有些犯怵,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答,“请皇上以国事为重,就是微臣的本职。”
好一个本职,好一个以国事为重。
赫连楚笑了,先是轻声的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把抽过边上侍卫的刀,砍了丞相一只手。
血溅雪中,还带着丝丝热气。
片刻的沉寂,随即就是丞相的惨叫声,捂着疯狂冒血的肩头,疼得在雪中打滚。
而边上,再也没有人赶上来帮丞相的忙,远远地看着,避如蛇蝎。
“救我啊,叫大夫来啊,快啊,我要死了!”丞相大声地喊道。
“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我要出宫寻杜天冬,一日寻不见,就一日不归,若他战死沙场,我便自刎随去,谁也不许拦。”赫连楚手中还拿着那把在滴血的刀,翻身上了马。
满眼皆是戾气,“谁拦我,我便斩谁,即便是屠遍天下之人,我也只要他杜天冬在我身边!”
没有人再吭声了,被赫连楚的气势吓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说完这些,赫连楚又看向花连城,眼中多了几分歉意,“戈萧然的事情,是我的错,等我带着杜天冬回来,我再来磕头谢罪。”
花连城点了点头,指着城门外的小道,“从那里去,你会在半路上遇见他,是什么结果,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赫连楚双脚夹了一下马腹,那马便嘶鸣一声,奔着城门外去了。
马蹄踩下一串脚印,又迅速被雪盖住。
天地间,再寻不见踪迹。
第二十八章 :等我来找你
出了京城,便是茫茫的白雪,一眼都望不到边。
尽管花连城已经指了一条小道来赶超杜天冬,可等赫连楚朝着那边去的时候,还是很快就迷了路。
雪实在是太大了,早就分不清楚哪里是路。
身下的马一直在皇宫之中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很快便耍了脾气,立在原地不住摇头撒气,愣是不愿意再往前一步。
眼瞧着身下的雪被踏出一个圈来,那马还是不愿意动弹。
赫连楚没有办法,咬牙从马上下来,扔了缰绳,指着那马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把,天地之大,总有一处是你的安身处。”
说来也奇怪,刚才还死活赖着不走的马儿,这时候却像是听懂了赫连楚的话一样,嘶鸣一声,奔着远方就去了。
“去吧,终究是需要自由的。”赫连楚看着那个马消失在雪中,这才继续步行往前走去。
雪实在是太大了,每一步都是跳进雪里面又爬出来,很快雪就被身上的温度给融化了,渗入衣服中,贴在肌肤上,叫人冷得直打颤。
赫连楚呵了一口气在掌心,暂且温暖了一下手掌,又继续往前走,可不知道要走多久,要去往什么地方去,才能遇到杜天冬。
茫然间,他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冬日,他罚风梧桐在雪中跪着反省,想想自己什么地方错了。
忽然就笑了,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如今他也有了当时风梧桐一样的遭遇,在这大雪之中,虽然没有跪着,但也被雪埋了大半个身子,冻得精神都有几分失常起来。
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想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更何况当年的风梧桐,压根季没有错。
那时候,她跪在雪地里面在想什么?
怨恨他吗?
还是从一开始就在后悔这十年的深情付错了人?
一切都不得而知了,当年的风梧桐已经不在了,他找不到人去问了。
最后的补救,就是从这雪地里面走出去,早一点见到杜天冬。
此生,不管是边疆还是皇宫,他都只愿意和他长相厮守。
这么想着,赫连楚身上又多了几分力量,从边上折了一段树枝作为拐杖,撑着继续往前走去。
那一日,有从山上拾柴的农夫见过赫连楚,回去口口相传。
说在大雪茫茫中,有一个穿着黄衣的男子艰难又执着的往前走,尽管前方什么都瞧不见,他却还一直走,像是要去追什么。
至于追什么,他没有看见,心中却暗暗觉得感动。
大雪能够封了山,却向来封不住人的心。
一口气走到山顶上,赫连楚来不及喘口气,就瞧见那山脚下的马车,红帆飘飘,是杜天冬的马车。
他终究还是赶上了。
“桐儿!”赫连楚朝着山下大喊,要埋脚下去时,却一脚踩空,滚入斜坡的雪中,被雪给掩埋住了。
马车中,杜天冬正隔着那布袋摩挲里面的东西,恍若隔世,听见那一声桐儿,还以为是又想起了赫连楚,缓缓摇了摇头,连着那布袋子,一块扔进了雪中。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归宿
可片刻之后,他又叫停了马车,跳下车去,把雪中的布袋子给捡起来。
顾不上布袋子上的雪,他视若珍宝,连带着雪一块都塞进了怀中,冻得一个哆嗦。
可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还是被温暖了。
没关系,什么都没有,至少这个还在。
马夫还在等着,见杜天冬站在雪地中,周身都落了雪,就快要瞧不见面具下的眼睛,这才出声,“杜将军,去边疆还要很长时间,这天寒地冻,你还是赶紧进马车里面待着吧,小心受冻感染了风寒,路上可难找大夫了。”
“没关系,我命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杜天冬说着,还是缓缓进了马车里面。
在马车的摇晃中,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起今天早上在城门口时,花连城和自己说的话。
“若是今日就是最后一别,我也没有什么再好给你的,只留给你一句话,这辈子,活下去最重要,儿女情长,切不要再奢望了。”
“大概也是命中缺了这一数,命苦的人大多相似,杜天冬,去了边疆,就好好过吧。”
“其实你的名字没有取好,叫什么天冬,听着就又苦又寒,倒不如喜庆一点,总归是个好兆头。”
那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反过来去说花连城,“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叫什么都无所谓,你叫花连城,也未曾……”
说到这里,陡然说不下去了。
花连城的命够苦了,他怎么还要去揭她伤疤呢?
最后还是花连城自己看得开,拍了拍杜天冬的肩膀,莞尔笑了,“我这名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什么花连城,若是花开得满城都是,肯定就是异相,所以我这辈子活该如此。”
脑海中闪过这些话,杜天冬沉默了。
紧紧抿着薄唇,脸有几分僵硬,缓缓打开布袋子,看着里面那颗鲛珠,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日他和花连城成婚,赫连楚送了那么多的鲛珠来,但花连城却偏偏挑了那颗被火烧过的,即便是经过处理,可上面还是有道道火痕,不怎么好看,但足够刻骨铭心。
“赫连楚,皇宫那么大,就算是下这么大的雪都没有办法完全堆满把?”杜天冬轻声说道。
想起那天在金殿上的对话,想起赫连楚执着要看自己面具之下样子,想起那把沾了血的匕首。
一切的一切,都还在眼前闪过,但是已经成为过去了,再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再弥补什么了。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老天爷早就注定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杜天冬想着,伸出手去,缓缓摘下了那个青铜面具,拿在手中自己慢慢的看,越看越觉得好笑。
长什么样子,有那么重要吗?
终究还是把面具又带了上去,只有那双眼睛在外面露着,成为他最后的盔甲,也是最强的保护。
伸出手挑开帘子,那压根就看不到的边疆,才是他这一生最后的归宿。
第三十章 :我要为戈师兄完成心愿
马车连着在官道上走了三天,总算是从北国的雪地到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