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东宫(7)

吴嬷嬷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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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羹汤原本就只是温热,又隔了层衣袖,自然并无大碍,只是患处泛红,微微有些浮肿罢了。

大夫来瞧过,也只是开了些清凉膏,叮嘱些一日两次,每次适量的话。

那大夫刚要起身时,吴嬷嬷却开口道:“金圣手今天既然来了,不如替我家小姐再好好把把脉。大小姐自小身子骨便弱,您若能开副方子,替她调养调养,那便是最好的了。”

金圣手本名金玉良,锦州人士,大约十年前来到京城。算起来,还是她的同乡。

三年前,长公主突染恶疾,高烧不退,口言胡话,太医院上上下下来了一拨又一拨,皆言药石无医。长公主昏迷之际,是金玉良主动请缨,治好了她的病。金玉良因此得到长公主的赏识,在京城一众王公贵族当中,也逐渐有了名气。

吴嬷嬷到底是长公主跟前的老人了,只凭长公主一句叮嘱,便解读出不少寻常人听不出的信息。

晏遥向来谨慎惯了,听到她这样说,不免多留了个心眼。

金玉良不是多话之人,吴嬷嬷这样说,他也不多问,默默替晏遥诊了脉,开了方子。

“今日的事让大小姐受惊了,您且放宽心休息就是,每日调理身子的药老奴会派专人送来。要是没有旁的事,老奴就先行告退了。”吴嬷嬷恭谨地说道。

晏遥朝她点了点头,她便亲自将金玉良给送了出去。

站在吴嬷嬷身旁的小丫头也一并行了礼,跟在最后头走了出去,又转过身替晏遥将门关上。

晏遥回来时,春杏已然在屋子里等她。

这一行人走后,屋子里总算是清静了下来,只剩她与春杏二人。

春杏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晏遥倒是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这丫头,委实是个机灵的,知道某些人的关心里头,反倒是藏了深坑。

若换了别的丫鬟,见长公主如此“重视”,还当是捡了宝。

“小姐,你笑什么呀?”春杏不解地问道,却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看了眼晏遥衣袖上的污渍,又一脸嫌弃地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将这衣裳换下吧,黏乎乎的,穿在身上多难受啊。”

“好。”晏遥点头,依言过去跟她换了件外衫。

换完衣服,晏遥又将方才发生的事同春杏粗略地说了一遍,听得春杏连连惊呼。

惊呼之余,她这脸上却又难掩失意之色。

原以为这“徐公子”或可称为小姐的良配,谁知,却是那“扮猪吃老虎”的主儿,性情还相当残暴,动不动就要取了人的双手去……

“小姐。”春杏认真道,“我是个愚笨的,却也觉察出这里头的事情奇怪得很,咱们还是理他们远远的好。”

路有千万条,“徐公子”这条路走不通了,换一条便是!

春杏是个乐观的,晏遥却只能苦笑。

惹上了阎王爷,又岂有能轻易脱身的道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现在最让她搞不明白的,却是太子与长公主的关系。

她原本凭着那几条线索,想当然地就自以为是地将太子李玗与长公主绑在一块儿,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却并不像是盟友一般的关系。

而她呢?

前脚刚威胁过长公主,后脚又跑去那太子爷面前“找茬”,照这么看,好像她才是那个凭空出现,将这一池子春水搅乱的坏事者。

晏遥不知道东院那边的动静,更不知道长公主要和李玗谈些什么,她像条落了网的鱼,在网里扑腾了几下,便索性躺着不动了,只等着这捕鱼者几时失了兴致,便收了网去。

一直等到太阳下了山,天色渐暗,那边也依旧没有传来消息,只有那个白天跟着吴嬷嬷一块儿来的小丫头,来问了晏遥用晚膳的时间,说是好提前准备着煎药。

那小丫头眼见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比春杏还要小上三四岁。

晏遥问了她名字,那丫头怯生生地答道:“黄莺。”

黄莺与她说话的时候,态度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眼睛却总是看着脚尖,好像多看她两眼,便会被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晏遥想起中午用膳的时候,这丫头好像也在场……

也许,是白鹭的遭遇,让她受了些刺激罢。

晏遥这样想着,无意为难她,让她杵在这儿难受,说了个时辰,便让黄莺先行退下了。

入夜,黄莺掐着点将药送来,又“按吩咐”,说要亲眼见着晏遥将药送服下去才能走。

“长公主说,大小姐畏苦,怕您不肯喝这药,偷偷倒了去,让奴婢亲眼瞧着您喝了,她才放心。”

这话说着,倒是冠冕堂皇得很。

晏遥在心里发笑,冷眼看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端过来,一饮而尽。

第6章

说什么怕她“畏苦”,简直是此地无银。

不过,晏遥倒是不怕这一碗药下去,能要了她的性命。

长公主若真有那样的打算,犯不着用这样引人注目的手段。

她假意喝下,又等黄莺离开后用催吐的法子将这药吐了出去,为的是想要看看这碗药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是夜,晏遥早早地洗漱完毕后,便躺在床上睡了。

她是个睡眠浅的,到了子夜的时候,隐隐听到外头有些什么动静,一睁眼,却见一个人影往西边去了。

晏遥看了那方向,心里头对那人的目的便明白了七七八八,只是佯装不知,翻了个身,又睡下罢了。

晏遥原本只是装睡,想等着来人的下一步动作,谁知没过多久,鼻尖嗅到一阵不寻常的香味,她还来不及作反应,便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这一觉,却是睡得沉得很,她再睁开双眼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晏遥下了床,只披了件外衣,便往书房走去。

外头的地还是湿的,看样子是昨天后半夜刚下过雨,可她竟半点也没觉察。

春杏见她步履匆匆,放下装了水的脸盆就快步走了上来,问道:“小姐,您一大早的这是要去哪儿?”

春杏这话音刚落下的时候,晏遥已然在书房门前站定,推开了那扇门。

她看着地上的痕迹,问道:“杏丫头,你今天早上进去过吗?”

春杏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认真答道:“没有呀,小姐,昨天照你的意思把所有剩下的字画全烧了,将这里头打扫干净以后,我便再没进去过了。”

“两个人……”晏遥的目光仍旧落在那些痕迹之上,喃喃自语道。

“什么?”春杏更加不解。

“我是说昨夜,我这书房,有两位客人过来光顾了。”

晏遥走了进去,来到书桌前,仔细瞧了一遍桌上物件的位置,又将那叠书直接向上搬开,然后指着最后一本书背后的三点印迹对春杏说道:“你瞧。”

乍看起来,这桌上的物件位置与原先她摆放在这里的别无二致,而折叠书的放置顺序也还是原来的,只是她昨天刻意在桌上抹了点胭脂,才将书放了上去。

倘若只有一人翻过,书的背后便只会有两点印迹,如今却是有三点,深浅各不一样。

这更加印证了她没进屋子前的判断。

可见昨夜来她这小庙的,除了有长公主的人,还有“那位”的。

这也就解释了长公主明明已经示意在她的药中加了能使人陷入昏迷的药,为何还要派人用迷香这么多此一举。

因为用迷香的,根本就是太子的人。

晏遥不知道昨日午后,长公主与李玗二人密谈了些什么,让他们二人对她这书房都这样有兴趣。

她起初让春杏将所有字画都烧去,也并非是提前料到昨夜有“客”前来,只是见到李玗身上带着的折扇,她出于谨慎,才想要将这些字迹毁去罢了。

看样子,这太子的人原是想要来个“黄雀在后”,跟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谁知长公主派来的那个无功而返,他没了东西复命,便也只好亲自下场。

只可惜,晏遥这儿,该烧的,该毁的,早就一并销去了,能够留给他们看的,也不过是几本旧书,几张绣工粗糙的绣帕罢了……

晏遥心里这么想,目光便扫向那个放了针线和帕子的竹篮子去。

一种直觉催使着她走向那个竹篮,晏遥伸手去翻了翻,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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