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遥听到这里,心道这李玗果然还是个风流的,纵使风评不怎么样,却依旧有不怕死的女子主动表达心意。
想到这里,她带着调侃的目光看向李玗,李玗却是微微将脸侧了过去,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
晏遥眉梢一挑,有些奇怪。
她从不曾知道,这家伙还是个会不好意思难为情的?
春杏自然是觉察不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眼波流转,她喘了口气,便继续说道:“康嬷嬷严词审问之下,捉到了个疑犯,可那人死不承认。”
“哦?那康嬷嬷可有证据?”晏遥问道。
虽说贼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贼,更何况一旦被扣上了狐媚惑主的帽子,下场可能比贼还惨,可那后院离这儿隔了三丈远,那女人的哭声却仍旧能传到他们的耳边,可见她哭得确实凄厉。
这其中,或许真有冤情也未可知。
李玗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又变,他刚想出言阻止春杏继续往下说,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有。那帕子上绣了两只燕子,而那名丫鬟的名字恰巧就叫双燕,这是其一。其二,据说那绣帕上的绣工极为粗糙。康嬷嬷说了,这东宫里的女人,除了双燕,没人能绣出这样不入流的东西。”
听到这里,晏遥的脸色也变了又变。
她隐约记得,自己是曾经绣过一双燕子的,只不过那绣品还未完工,便被她遗忘在了那篮子里头……
晏遥皱着眉看向了李玗。
李玗垂眸,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显然是心虚。
见他这副模样,晏遥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那时她尚且不确定,是哪一位“不速之客”这般恶趣味,顺走了她那“不入流”的绣帕,而现在……线索却都是一一对上了。
想来是李玗将那帕子放在了他的住处,今日却意外被康嬷嬷发现,这才有了后边的闹剧。
“春杏。”李玗终于沉声开口,却是将春杏吓得一抖。
她直了直身子,才回话道:“是,殿下。”
李玗的态度却也客气,他抬起头,对着春杏说道:“麻烦你再跑一趟,就跟康嬷嬷说,是她误会了,那帕子,是太子妃赠与孤的。”
春杏一愣,手足无措地看向晏遥,以目光求救。
李玗说着,还补充了一句:“此事不宜声张,你懂得的吧?”
晏遥双唇紧抿,却终究是默许了,点了点头,让春杏去了。
春杏虽然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不过在她心里终究是救人要紧,因此她见晏遥点头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又跑了出去。
“殿下真是个——有趣之人。”春杏走后,晏遥才挤着笑脸对李玗说道。最后四个字,却像是硬生生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般。
联想起此人过去种种恶趣味的行径,晏遥只能安慰自己人无完人。
这李玗在大事上是个不含糊的,可是生活作风——
却真真是……一言难尽的。
李玗察觉到晏遥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嘴角努了努,觉得浑身颇有些不自在。他憋了半天,才最后憋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两只燕子挺好看的。”
晏遥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以确认自己没有当场石化。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太子殿下,咱们能专心搞点事业么?
李玗:不,成年人不做选择,江山和你我都要。
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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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嬷嬷:殿下,你的审美……(叹息)算了,当我没说。
第18章
大哥,咱们能讲点逻辑吗?
就算你觉得好看,你也不能顺手就给拿走了吧。
拿走就拿走了,要藏你就藏得好一些,咱能不教人发现,丢这个脸吗?
到头来,还不是天降一口锅,扣在了她头上。
晏遥十分郁闷。
想来今日之后,她那不入流的手艺,就要在这东宫传开了。
不多时,后院那边的动静却是小了下来,许是春杏及时将李玗的话带到了康嬷嬷那儿,那名叫双燕的丫鬟便洗脱了嫌疑。
晏遥心中默念一句:也罢,权当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又一会儿,康嬷嬷却是亲自过来了一趟,她先是对着李玗与晏遥各自福了福身,而后面带愧色地说道:“是老身多事了。”
她看了眼晏遥,又说道:“太子妃的手艺,粗粗看来不够精湛,但仔细瞧来,却是别有一番灵韵在里头,是老身一时眼拙了。”
李玗闻言,脸上神情恍若找到知音,眼中迸发出光彩来,“是吧?孤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太子妃却一直对自己不够有信心。”
晏遥听他们一主一仆在那里自说自话,内心毫无波动,只想说一句:
我,是不可能信了你的邪,的。
末了,康嬷嬷取出那条帕子,为难道:“殿下,这帕子,还是等我亲自去洗了,再给您送来吧。”
李玗刚想说“不必”,晏遥却先他一步起身,从康嬷嬷手里取过了丝帕,然后侧过脑袋,对李玗笑意盈盈地说道:
“殿下,这只是妾身年少时的游戏之作,虽然您不曾嫌弃,妾身却一直心中有愧。不若等到妾身技艺有所长进之时,再重新赠您一块更雅致些的吧。”
这话说得极为动听,李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然开始盘算起了能收到新绣帕的日子。
然而此时此刻的李玗又怎会明白: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话越是动听,便越是不可轻信。
这件乌龙事到此,总算是告一段落。
等康嬷嬷走后,晏遥又屏退了旁人,这才对李玗说道:“殿下,妾身昨夜仔细想过,五皇子离京不得,无论用何种法子,都得将他困在京城。虎狼若是放归山林,终究是一大隐患。”
倘若没有封地,便也没了兵,没了与外臣勾结的路子,更加不会有之后的“清君侧”。
李玗眼神微变。
五哥李毓,自小便得父皇宠爱,却是成年皇子当中唯一一个尚未封王的。
众人皆道,圣上是舍不得这个儿子,才不愿让他离京。至于实情如何,便只有那人自己清楚。
只不过,近些日子,许是眼见着圣上迟迟不肯废太子,徐家确实起了些动作,想要撺掇他将高阳赐于李毓。
高阳距离京城不过两百余公里的脚程,从古至今都不曾被作为藩王封地。
倘若圣上真的应下,便也等同于默许自己百年之后,二子相争。
“朝中的确有传言,说父皇会在端午之时下诏,将高阳赐于五哥。”李玗抬头看向晏遥,“可如今在父皇身边说得上话的,却也只有那张氏一人……”
说到这里,李玗自嘲一笑,“我这个最不受他待见的,又怎能扭转他的心意?”
如今是四月初八,距离五月初五,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晏遥皱了眉,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这样快。
“可我听闻昨日,圣上同样也斥责了五皇子,还责令他十日之内不得出府,闭门思过。”晏遥原以为,李毓既然触怒了龙颜,那么下诏赐封地一事,应当也会受到波及才是。
李玗却是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
顿了顿,他又说道:“他罚我,是为了做给外人看,好打压我的士气。罚五哥,却只不过是提醒他,不要急功近利,反被人握住了把柄。”
圣上迟迟没有动他,一来是为了拿他与徐家抗衡,好让权柄仍旧掌控在自己手中;二来则是因着他舅父公孙一家在朝中的势力,始终令他有所忌惮。
圣上偏颇至此,可这些话从李玗口中说出之时,他的言语之间,却已不带丝毫不平之气,只剩下平静。
这种平静,却又不是听之任之的颓丧,而是带了暗劲的通透。
这个人自小,便不屑去那人面前争什么恩宠。
晏遥想到这里,又是心酸又是钦佩,还有点儿无奈。
他不愿耍那些后宅妇人们争斗的戏码,可他的那些敌人,为了对付他,却已然无所不用其极。
晏遥沉默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其实……能在陛下身边说得上话的,还有一人。”
李玗抬眼。
“宁王李旭。”晏遥一字一句地答道。
圣上始终是欠了他这位弟弟一份情,尽管她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做了九五至尊以后,心中是否还会真的存一个“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