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谣+番外(83)
后来我才发现,羊皮卷上的功力与云梦功法相克。除非我自废武功,忍受经脉寸断之苦,方能有所成。我拿的是残卷,怎么敢冒险!唯有将它带在身上,期盼有天能找到完整的羊皮卷。
沐青黛说了太多话,呼出的气变得冰凉,她将羊皮卷塞到李相月手中说道:“十年了,我从来未在江湖上,见有人练成这门功法,以为当初抢走羊皮卷的人与我一样,不敢修炼。但就在刚刚,我又看见他了,他学会了!他还在盯着云梦谷,小师妹我要死了,你一定要保护云梦谷,我们真不是他的对手!”
“大师姐你看见他了?他长什么样?”
沐青黛摇摇头,撑起一口气:“小竹……”
“小猪?”李相月听不清她说什么,凑近她唇边说道:“大师姐你再说一次。”
血已经淌干净了,最先流出的那些凝了块,她想说的说完了,双目盯着李相月靠近的耳朵咬了口:“一定要告诉师父……是我救了……她,你不说……做鬼……”
她没能像以前那样恶狠狠地威胁她,爱瞪李相月的眼永远闭上了,恶毒的话留到了地下。
“大师姐……”李相月抱着她,百感交集。说不恨不可能,沐青黛第一次让她体会背叛的滋味,可十多年的情谊也不是假的,她记得两人同榻的日子,记得她夜里为她留着的小糖糕。这些事仿佛是上辈子,在平凡而琐碎的生活里磨的几乎不剩什么。在她的血液中,一点点淬成回忆,果然没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在生命终结的面前,都能原谅了。
一阵风向她吹来,猛地拥抱她,温暖的胸膛将她环住,片刻后感受到她身上的湿濡,上上下下的检查。
“我没事,是大师姐的血,她为了救师父走了。”
杜仲高高挂起的心放下,紧紧拥抱她:“你没事就好。”
“李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咱们都以为你在厢房那边,火太大了房子都烧塌了,你不知道护法就跟疯了样要冲进去救你。要不是咱们拉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相月这才发现杜仲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白色的衣服灰了,白发上掺杂片片黑色的灰末,狼狈极了。
眼泪一下止不住,分不清是因为看他这副模样,还是因为沐青黛的死。她一把抱住他,狠狠哭嚎着:“我害怕,杜仲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再见不到他,害怕沐青黛告诉她的故事,害怕即将要面对的未来。与他一起方明白,自己脆弱的可怕,伪装那么不可一击。
杜仲没想她突然哇的哭起来,忍俊不禁拍着她的后背:“怎么和慎儿似的,你今年也九岁么?”
“要你管!”
众人相望,觉着空气中弥漫酸臭味。这时候还是不去打扰他们好了,满地的人不正等着他们救么。
洪城外树林,傅疏竹被黑衣人带到这儿,身上的伤已经处理,每一处都包扎的精致。
她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黑衣人,想看透他一身伪装下的身份,流露出好奇的光恰似林中飞舞的萤火虫。
黑衣人用手挡住她探究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阿陆让你来的么?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卑职只是奉了主上的命令来救姑娘。”他声音粗粝,傅疏竹确定不认识这号人,心中的疑惑降低不少。
“那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阿陆奖赏你。”黑衣人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徒留傅疏竹在原地:“你不说就算了,好歹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吧!大晚上的,留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你忍心啊!”
树林中寂静,她吼的几声似跌进池塘的石子,扑腾几下后没了声响。
一边抱怨,一边咒骂,傅疏竹慢慢找到去帐篷的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黑衣人一直都在,嘴角的笑很好的被黑布掩盖。
直到下半夜,傅疏竹终于找到帐篷。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小公子的帐篷内,见他伏案疾笔,从后抱住他:“差点儿就看不到你了,我好想你。”
小公子拍拍自己的腿,她乖巧的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唇轻轻印在他的唇上,额头相抵。
自打小公子被杜仲所伤,她就与他一块儿,哪怕夜里睡觉也要睡在隔壁。稍听见风吹草动就推门见他,那时他尚不能接受自己残疾。夜里睡不踏实,滚到地上一躺就是一晚上,她就在他身边一块躺着,要冻就一起冻,喝药时都是一起,他们早就是一体的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你去了几天我就几天没睡,真的很累。”小公子抚摸她脖子上一圈圈的纱布,伤口已经止血,但仍有血迹残留看着心疼。“小竹,别任性了。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傅疏竹也怕了,若是再晚一点,她就是沐青黛剑下亡魂,当时还好现在回想当真后怕。
细软的手摸上小公子眼下的青紫,疲惫令他变得憔悴。像是大病一场,她做出承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阿陆。下次不会了,我就呆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你可别嫌我,否则……”
“否则怎样?”小公子挑眉。
“否则我就把你和我栓一块儿,让你甩都甩不掉!”
小公子爽朗大笑,捏住她的脸轻声说:“敢栓住我的也就你了。”
“不对,应该说能拴住你的就我一个!”傅疏竹反驳道,言语中洋洋得意。
帐篷不时传出笑语,外头等候多时的韩邝沉下脸,脸黑的堪比深夜的天。
等到清晨,小公子给傅疏竹开的药有助眠疗效,他从帐篷出来,瞟了眼韩邝,两人走到树林深处。
“如果这次她没回来,我会杀了你。”小公子在他面前收敛温润如玉的伪装,冷漠而疏离。
韩邝不以为然说道:“我倒希望她回不来。傅疏竹迟早会害了你,上位者不应有弱点,杜仲查的那么紧,您不该暴露过多。”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的到你说话?”小公子喝道:“往后你不准动她,否则别怪我抹了母亲的面子。”
“我知道您一直介怀我与夫人的关系,但这都是我一厢情愿,她是您的母亲,不该因为我一个外人有了间隙。”
小公子眼神瞬间变得狠毒:“你既然知道我不喜你们走的太近,就该避嫌。事事拂我心意,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属下不敢,少主您身边高手环绕,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穷酸书生,莫为了我伤了母子情谊。”韩邝无奈,小公子长大了本事也大了。“傅天佑在倚月楼查月贝令,风义老贼阴咱们一手,这事恐不好解决。”
小公子胸有成竹,从下往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韩邝说道:“月贝令一人就一枚,不管怎么躲也是无用的,他要查就让他查吧。反正有月贝令的也不止我一个,没准是另有其人不小心掉了月贝令,你说呢韩长老?”
韩邝眼神复杂的看向小公子,他一向毒辣,无论隐藏的多好,心中的狠总是无意识的发散。清晨的露水沾湿衣裳,韩邝无畏的抿唇,做出了决定:“是少主,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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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固日德的头颅挂在城墙外,杜仲例行巡查后,给襄王写了封信。信上说了洪城之事,恳求襄王来主持大局。他们能以洪城为据,向北推进。
事情处理完,他想起李相月肩上的伤,匆匆朝城内走。进屋就看见李相月用左手不停扇火,时不时掀开药炉查看是否熬好。
“布固日德那么多奴仆,你要煎药随便抓来一个就是。”杜仲皱眉,这肩上的伤还没好呢,也不怕留下小毛病。
李相月不以为然,闻了药香,确定已经熬好。单手吃力的将药倒好,放在碗中轻轻吹了两口。
“那些奴仆毛毛躁躁的,况且曾经是布固日德的手下,我也不放心,熬药这种小事我自个儿来就好。”说着将药碗放置木托,端着向云苓屋里走去。
杜仲没好气,他瞧着心疼,接过托盘一直走到屋门口。里面怎么说也是女子,他不好进去,把药碗放在她手上说道:“云苓怕不是卖药的江湖术士,各个徒弟都对她死心塌地的,我都要找她要副迷魂药,最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说东不敢往西。”
他手劲大,碗中药溅了不少出来。李相月睁眼瞪他小声说:“师父需要静养,你这些胡说八道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