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谣+番外(76)
给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她想。回屋的途中,她拐了弯去了趟地窖。
外面四人把守,见是她没多阻拦打开门,阵阵凉风袭来。
云苓躺在中间的木床上,四肢带着玄铁,很沉挪动身体都要流一背的汗。她听出脚步是沐青黛,动也没动甚至眼睛都不睁开。
“师父,我听说您最近吃的少了点,这里冷不吃怎么御寒?”她从怀中拿出几块手帕包着的茶点,递过去。
云苓安静的像地窖内的冰,没有任何反应。
“您恨我,怨我,是不是很后悔收我做徒弟?”沐青黛冷言道:“可就是这么个令人讨厌的徒弟,不久前救了你两个爱徒,不然他们得死在您前头!”
闻言,云苓睁开眼,想听她说下去。
“范珩和慧灵吃了豹子胆,杀了四个夷人,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怕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云苓露出欣慰的笑,她的徒弟果然还是有血性之人。
“您笑什么?觉得他们才配做您徒弟?”沐青黛捧着她的脸,眼神发狠咬着牙:“为了救他们,我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您怎么不心疼我?”
“云梦谷的尊严也被你踩在脚下,你怎么不心疼我死了被列祖先辈痛骂!”
沐青黛愣住指着她的鼻子:“如果不是我,咱们云梦谷都得死,我才是您最好的徒弟,到了下面他们会理解的。”
“师父您为什么总看不见我?明明我跟着您的时间最早,师祖在时我们都是师徒了。”今天晚上闹的太累,沐青黛被周遭环境影响,有些困乏,转身坐在木床上,手随意的搭在云苓的额间轻轻的揉。“还记得么,以前您练武累了,我就帮您揉揉,您说我是您最好的徒弟。”
那时云苓二十几岁,沐青黛是个爱梳双髻的小丫头。唯一的爱徒,自然做过很多承诺。
“您说,会将您会的都教我,让我更为和您一样厉害的人。”沐青黛声音发沉,“我都记着,您却忘了!”
“布固日德让我杀了您,这样云梦谷那些刚入门的弟子就会失了主心骨,我能掌握他们。这个法子不错,但是我当您是师父!不管您是不是偏心,是不是讨厌我,恨不得清理门派,我都敬您是师父。”
云苓抬眼,眼角的鱼尾纹是她看来又老了几岁,她幽幽地说:“你让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杀了我,你说的没错我当初就不该收你。”
“是你错了!”沐青黛最听不得她说这话,朝她吼道:“慧灵拜入门下,你待她如亲女,范珩来了你又说他宽厚大度,我每一年看着你收无数的徒弟。你对着他们笑,传授他们武艺,你夸奖他们,你忘了我!除了有个大师姐的名头,你那点把我当首徒?高深的武艺我一个学不到,唯一传授给我的厉害武功,还是因为你以为李相月死了!”
“我没日没夜的学,却得不到一句夸奖。”沐青黛靠近她,双眼含泪:“你没在乎过,也许在你心里我这样心思恶毒的人与邪功最配,就算身体练坏了又怎样,能成为云梦谷的剑就成了,是不是?”
云苓瞧她一会哭一会笑,面部狰狞心中发软:“不该教你这些,性子偏执,教你反倒是害了你。”
“那你想教给谁?李相月?范珩?还是慧灵?!”沐青黛吼道:“没关系你就这儿呆着吧,没多久你喜欢的好徒弟就会来陪你的,到那儿时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心对你好的徒儿,又只有谁能光耀云梦谷!”
她手背抹泪,将自己的委屈收拾好,出了地窖她仍旧是云梦谷新任掌门。
第六十九章
69
风一吹,沐青黛神色恢复冷峻。
两个夷人士兵抬着昏迷的范珩,慧灵从她身边经过。布固日德要将他们关进地窖内,说是饶过一命,其实下面阴风阵阵,他们受了重伤,挺不挺得过去都不好说。
沐青黛是不想管的,以她看来不能识时务为俊杰,表面的虚以委蛇也不愿,在别人的地盘同人对着干不就是找死?走了两步,她停下又转身回去。
给了守卫几件纯金首饰,让他们夜里多看着两人,喂口热水加床被子,只要留口气就成。
她想她也不是真的冷血无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乐呵做好人。以往种种都是别人挡了她的路,清理路障再正常不过。
总是被人指责,沐青黛心里不好受,这样开解自己后,心里舒畅了不少。接着她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布固日德是软硬不吃的人,有自个儿的一套,他能重用自己也就能重用别人,换句话说便是靠不住。
她望见天上黑黢黢的云,想怎么样才能将位置坐的牢靠,眼神瞥见湖中小亭,借酒消愁一人。
“合勒大人,晚上风凉。”沐青黛翩然而至,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一杯。“一个人喝未免困乏,如若不嫌弃小女子,我也喝一杯如何?”
合勒睁开朦胧的眼,见是她嘴角笑了笑,不多时又垂下,埋头喝酒。
他上书的兵法阵图不出意料被驳回了,大汗不信他。一路从前线将他调遣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的志气被磨砺的仅剩一层薄皮,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便要被戳破。
“我今日赈粮时,远远看见天边有朵不一样的云彩。形似鸟,又像游鱼,展开双翅可笼洪城于翅下。”沐青黛目光炯炯,轻声说道:“这种异象,我从未见过。合勒大人明白是什么是异象么?”
合勒腰间的眼珠子各个瞪起来,他不服气的说道:“你们汉人喜欢观天象,看云观星通未来。”
他不是布固日德那样泥潭里摸爬滚打的混出来的军棍,合勒出身贵族。像是所有夷人贵族那样,以学习汉文化为傲。论刀工箭术他一样也比不过布固日德,但咬文嚼字排兵布阵他任何人都不服。
除了满腰的眼珠子,他的打扮像是文人,自然染上酸臭迂腐的习惯。
“不愧是合勒大人,懂得真多。”沐青黛极是恭维,手在桌上与他越来越近。“后来我查了才明白,原来那云是鲲鹏,九万里风鹏正举,洪城怕不是来了位福将。思来想去,我也只能想到您了。”
“鲲鹏?鲲鹏水击三千里,组练长驱十万夫!那才是鲲鹏,而我只是被丢在不知道何处的小鱼小虾。”
沐青黛握上他的手,柔软温热的指腹慢慢的在手背上摩挲。她长得很媚,性子却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这种有攻击性,时刻侵占人视线的美,很对合勒的胃口。
谁都不是十几岁懵懂的孩子,沐青黛很清楚合勒对她的特殊感情。她将脸阖在手背处,歪着脑袋似乎有了点醉意,眼波流转要滴出水来。
红唇娇嫩,开开合合煞是诱人:“鲲鹏不也是水里长得?怪就怪那些小鱼小虾有眼无珠,看不出鲲鹏的好。从小师父就说我眼尖,看什么都是一眼望到底,有什么就说什么,合勒大人不要怪罪啊。”
心驰神往,合勒半身酥麻,手指扣住沐青黛的手腕,尝试的往上摸。
“扶摇直上九万里,我一个女人不想飞那么高。就希望大人腾飞时,也能惦念着我,飞个三万里就成。”她没有拒绝,一副娇憨模样,瞧他的神态,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乱世下能睡个安稳觉太难,这边有人为前途揣揣不安,那头就有人急于奔波。
李相月二人回到龙吟堂已是下半夜,夜里渡江不好走,耽误了时间。龙吟堂内灯火通明,厅内围绕各式武林人士,见他们回来长出一口气。
事已至此,杜仲没想过隐瞒。早晨避人眼目是害怕有人跟着误事,如今靠两人力量是不可能救出洪城百姓。要明白的要知晓的都已掌握,他不怕小公子翻天。
“大家伙担心一整天了!你们去哪儿了?”
林奇安局促的坐在角落,他临近傍晚被人从屋内揪出来,穿的还是李相月的衣服,显得格格不入。
如实相告,这下无人再去关注林奇安穿的是什么,而是拧着眉头思考洪城之事。
“反正他们战船没有修好,咱们趁现在攻过去打个措手不及!”有人提议,似乎不少人附和。
杜仲摇头,江湖人士就是一身义气,若是事事靠一个莽字就能成功,也没这么多烦恼了。
“聊城驻军并不及洪城,正面强攻未必能占到巧。”听了他话,吴知府猛的点头,他克扣了多少军饷,真拉驻军正面与洪城对抗,他的小剂量会暴露无遗。“两城间的江,河流状况十分复杂,又没有江雾,任何一边有大动作另一边立马就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