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动作轻悄悄的将几扇气窗全部打开,她将罗裙打了个结,将发髻上的步摇、柳腰间的玉佩一一取下,确认身上没有可发出声响的东西,利落的、轻轻的从右侧的车壁跳下去。
所幸右边是一片枯草,在她跳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姜娆没有急着逃跑,只要她有动静,那杀手必定可以看见她的身影。
她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是静悄悄的,缩成一团躲在马车下面。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胡三刀朝着马车里唤了几声,不见有任何回应,他脸色一变,几步进去马车里面,只看到几扇大开的气窗。
胡三刀脸色猛地苍白,咬牙低骂了几句,拿着短刀下去马车,四处打量几眼,朝着来时的方向追去。
哪怕秋意沁凉入骨,狂风作响,马车下蜷成一团的姜娆心跳如锣,她后背和琼鼻上生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薄汗,看着杀手走远,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姜娆从马车下爬出来,抹了一把细汗,眼下仍不可掉以轻心,待追不到自己之后,那杀手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再次查看,她应该趁着这段时机,赶快逃离这处地方。
来时的方向不可走,不然会与那个杀手碰面;左侧和右侧都是山壁,只能朝着前面逃跑。
姜娆打定主意,便快步朝着前方跑去。
只她低估了那个歹徒,胡三刀跑了不久,便停下脚步,目光眺望,看不到任何身影。
他皱眉仔细思索一会儿,撒腿又跑回马车处,往车底看了一眼,又四处看了一遍,阴鸷的目光停留在那一排小巧的绣鞋脚印处,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因着下雨,这四周又是泥沙,路面很是轻便的可以留下任何印迹,眼下无人经过,姜娆孤零零的脚印便格外显眼。
那歹徒不再有所停留,跟着脚印狂奔追去。
姜娆毕竟是女子,体力比不上男子,又因着下雨的阻碍,再加上她对这里并不熟悉,不多久,便被胡三刀追上了。
胡三刀拦着姜娆的去路,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 你逃跑什么呢?跟我耍花招,何必多此一举!乖乖的听话,我让你痛快的去到黄泉下。”
眼看着胡三刀手中的短刀贴近自己,姜娆猛地俯下身子,抓起一把湿漉漉的沙子朝着他面上撒去,沙土尽数打在他眼睛处。
趁着胡三刀抹脸的时候,姜娆利落的抽出衣袖中的匕首,去掉刀鞘,用尽力气狠狠插在他的膝盖处,接着又补了一刀,拔出匕首,带出一股血流,姜娆飞快的继续向前逃跑。
膝盖猛地传来钻心的疼,胡三刀身子一抖,一下子倒在地,捧着自己的膝盖,咬着舌面色狰狞,拿出绷带绑在膝处,费力的撑起身,面色阴阴沉沉,一瘸一拐的朝着姜娆走去。
地面泥泞,雨水打在面上模糊了视线,因着这种种阻碍,姜娆跑的并不快。
她身子已经很累了,几缕鬓发贴在脸颊处,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颇是令人怜惜。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即便这样,也不敢有一丝松懈,仍旧用力的不敢停下、继续朝前逃离。
即便这样,渐渐的,还是被那杀手追了上来。
马蹄疾疾,晏安一眼便看见晏府的马车孤零零停在那里,他顾不上料理被打湿的鬓发和锦袍,下了马,四处查看,只看到马车中姜娆遗留下来的玉佩和珠簪,马夫和姜娆都没了人影。
他面色一变,又朝前看去,隐约看到被雨水冲刷后的一大一小两排脚印。
晏安漆色的眸子好似装进了一汪寒潭,透出冷冰冰的目光,薄唇轻抿,他翻身上马,举起马鞭,尽力朝着脚印的方向奔去,只希望赶快找到姜娆。
胡三刀身负武功,力大无穷,即便受了伤,仍不耽误他的动作。
姜娆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在他追上姜娆的那一刻,姜娆又拿着匕首抵挡。
这次胡三刀早有防备,一下子夺去姜娆手中的匕首,往旁边扔去。
“小娘子还挺有烈性,老子也不是吃素的,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怒视着姜娆,高高举起短刀,凶神恶煞的朝姜娆脖颈处刺去。
姜娆心跳的很快,两瓣朱唇有些苍白,不如以往那样娇艳,整个人看上去我见犹怜。
她闭上眼眸,不由得脱口而出,带着哭腔,“二表哥,快来救我。”
说一下前面两章的情节吧,晏安和姜娆出身世家,自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即便他们俩不是骄纵的人,但肯定也有自己的骄傲,一个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被人当成东西般挑挑拣拣,另一个又无法忍受自己被心爱的郎君误会。
再者,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动心,在感情方面两人都是生手,面对着甜蜜后的争执,总是会有些固执的、不知该如何更为妥善的处理。感情就是有甜有虐的,经历过这些,两人也才能学会更好的爱惜对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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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铜钱大的雨滴纷纷落下,打在姜娆的鬓发和罗裙上,但这沁凉的触感远远比不上脖颈处架着的短刀,冷凉锐利的刀面紧紧贴着她脖颈的嫩肉。
姜娆水润的眸子看着远处地面上躺着的匕首,这是姜侯爷在她十岁那年送给她的生辰礼,让她出门在外带着防身,她每次出行,便会带在身上。
今日这把匕首为她拖延了时间,却依旧逃不过被这杀手追上来的命运。
胡三刀浑身湿漉漉的,他粗糙的大掌抹了一把脸,细眯着眼打量着姜娆,女郎青丝贴面,如云般的发髻在逃跑的过程中松松的搭在细肩。
即便在这样的情景中,这个女郎丝毫不让人觉得狼狈,面色如被清水洗涤过的白瓷,有些苍白,却更显柔怜。
她的神色不见什么慌乱,并没有淌着泪水苦苦的哀求他放过自己,而是沉着又冷静,贵女的气质在这一刻更加凸显。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颇是柔婉、纤细的女郎,如娇花一样的女郎,竟然不如花枝那样可轻易采.撷,有胆量拿着匕首刺他几下,急中生智想着各种逃脱之策,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怯懦。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绝对想不到姜娆会是这样的女郎。
可惜啊,这个女郎命不太好。
膝盖处钻心的痛拉回他的思绪,那杀手收回目光,冷笑一声,“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这里是山脚,平日来的人本就少,况且这会儿又下着大雨,你口中的二表哥指不定在哪里享着齐人之福呢,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来救你?”
胡三刀眸光突然阴冷起来,举着短刀的手更加用力,“老子本来想让你自己选个死法,体面的离去。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胆敢逃跑,还伤了老子,到了这一刻,你别再想什么花招了。有什么遗言没有,要说赶快说出来,不然待会儿可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姜娆冷冷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并不因他这几句话而颤颤发抖,反倒是讥讽道:“ 有没有人告诉你,话多的反派一般都活不久!”
胡三刀面上一滞,随即恼羞成怒的喊道:“ 胡说八道。”
姜娆冷笑一声,抑制着怦怦乱跳的心,腰杆挺直,颇有气势的冷厉道:“ 你如意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即便如你所言,你成功离开了开封。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假冒晏府马夫的身份,你接触过的各种人人事事,只要一直查下去,总有一天能查明真相。我父亲和我外祖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绝对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然绝不罢休。”
“我又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谋害当朝县主更是罪加一等,你当真愿意,以后一辈子如过街老鼠般,东躲西藏见不得天日?”
“与其让我说遗言,不如你现在好好想一想自己的遗言吧。”
如今情形紧切,姜娆知道她流泪装可怜是无法逃过这一劫的,她只能祈望,这个杀手会因她的这番话有些顾虑,能尽量的拖一些时间。
胡三刀神色一变,皱眉仔细看着姜娆,仿佛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
思来想去,他终是无所畏惧道:“老子做了杀手这么多年,即便不做你这一桩生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子能多活一天就是赚到了。再说让老子杀了你的那个贵人允诺,必定保我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