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福妻(36)

铺面还没开张,空空的,屋子里有股涂料未干的油漆味儿。但宋氏等不急了,她在锦园住着帮不了女儿的忙,这世道,名声和钱财都不失为立世的根本,她出来多赚些钱,能让女儿腰杆子硬一些。

“妙儿,娘把月娘留给你,有什么事派她出来找我,”宋氏转头叮嘱仆人,“月娘,最近妙儿是懂事不少,但女人遇到男人,没个理智的,你要帮忙看着,别让妙儿做出僭越的事来。还需盯紧她,少出风头,乖乖等聂夙接她出来。”

月娘早先盲婚哑嫁了一任丈夫,丈夫酗酒成性,赌钱成瘾,成亲没多久就因为欠债不还锒铛入狱。月娘就搬家来建康,投入阮府中,再也没嫁过。她的婚姻糊糊涂涂的,不大懂太太说的怎么个不理智法儿,面上憨实的应了声。

妙言哭笑不得:“娘,亲娘,您就别损…担心我了。我还担心您呢,月娘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怎么开铺子。建康虽然富庶繁华,流氓地痞也不少,你初来乍到,万一被欺负”

“放心,”白泽道:“军营准我半月的假,我暂时留在干娘身边,等从牙侩手中买到可以信赖的人,培养一段时间,我再离开。”

妙言笑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来访。身边的宋氏倏然站起,情绪激动:“你来干什么。”

这些天,他都以白泽在两人间传话。昨日寿辰宴会,她闻讯不得已赶去看女儿,也只敢躲在人群里,默默的看他。这一下正碰面,中隔了十五年之久。

来人步履生风,锦袍华贵,进屋之前分明一派龙马精神,但在被女人呵斥一声后,面貌就委顿下来。为情扰困。

聂夙先是苦恼,继而释怀:“流素,多年不见,我们见面不至于像陌生人一般心如止水。你还会恼我,真好。”

宋氏生硬的别过脸:“聂先生,倘若你以为施加了一点恩惠,就能对我言语猥亵,请你把这间店收回去!我不稀罕。”

千言万语就这么被堵在心中,聂夙苦扯了下嘴角,一句再不敢搭腔,转开了眼神:“我是来找妙言的。妙言,到聂叔叔这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养生的咩。今天有点冷,又手贱搜到一篇养生的食谱,立马着手弄了枸杞、桂圆……泡了一杯,然后被老妈嘲,小小年纪活得像个老人家……

第35章

二人移步到隔壁茶楼。聂夙这厢拎着酒壶,惨淡愁云一片,却被一个小丫头玩味的盯得不自在,他抬抬眼皮,奇道:“妙儿,你娘如此排斥我,你一点都不视我为敌?”

妙言点着下巴,古怪思索状:“你们之间如果真的没什么,为什么连面都不敢见呢。单纯的朋友之间,难道还会顾及以前的婚约?别别扭扭的。”

聂夙沉默,分毫情绪不外露,显然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谈:“妙儿,我跟谢冲老爷子提了一下,在我赶回来之前,他莫干涉你的婚事。等我想到法儿了,自会接你出来。你一个人在府中要当心,除了婚事我帮你阻拦,其它暂时要靠你自己了。”

他又说起阮家父兄在北梁的情况。之所以难以接出妙言,跟他们有一定关系。阮家父子不可思议的,沿途倒卖人口,说好听点,便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漂亮姑娘,运到北方去,再送给那些大官,凭着这个积攒不少的人脉,在北梁还算吃得开。

南周皇帝看中这一点,认为阮家还有利可图,通过这次来贺寿的太子,提点过谢家,看好宋氏母女。

妙言暗暗忿忿,两世的狗都改不了吃.屎。要不是她硬将宋氏留下来,宋氏也不过成为亲爹手上一颗笼络人脉的棋子。

清早,妙言在月娘的服侍下懒洋洋起床,屋里少了个亲人,她有点不习惯,但她被困皇宫樊笼多年,明白笼子哪怕金镶玉渡,也不如外面天地的广阔自由。送走娘亲是对的。

“姑娘快睁睁眼,瞧月娘给你戴的嫩黄色的小花多好看。中午想吃什么跟嬷嬷说,咱们有一盒子金饼呐,吃几年都吃不完。”月娘笑眯眯的看着妆奁镜中的姑娘,今儿给她打扮得格外细致,就怕小姑娘想娘发愁,分散她心思。

今天月娘给她擦粉了。镜中的女子本就生得明眸皓齿,涂上一层绛色口脂,把整个五官都勾显出来,渐渐有了一点前世祸国妖姬的味道。

妙言满意的抿了抿唇片,突发奇想:“月娘,把小黄花换了,给我梳个及笄女子发髻。”

月娘啊了声:“你还有一个半月才及笄呢,而且待会要上书斋,又不用去赴宴,打扮这么隆重做什么。”

上书斋可比赴宴重要呢。妙言吐了吐舌头,暗道幸好月娘不像她亲娘那么精明,撒娇央求:“您自己给我涂的粉,不梳个好看的发髻怎么配得上。一个月差不了多久,给我梳嘛。”

月娘禁不住她恳求,连声应好。

她往日就伺候过宋氏母女,会梳妇人发髻,小孩发髻,及笄后的姑娘没梳过,就想象着别家姑娘的样儿,把一卷浓密的长发放下来披肩,夫人朴素惯了,她也不会整花里古哨的,再在额前两边梳两条小辫,中绾挑心髻,斜斜插了根雕刻简单的宝蓝湖玉簪。

她没想到姑娘有倾国之姿,这样仅仅把头发披下来,气质大为变化,比彻底熟了的及笄小姐还要魅惑三分。月娘惊叹又担心,会不会把姑娘打扮过媚了,要不要改改。

哪知小姑娘披上坎肩,抱着暖炉,一溜烟就从她跟前跑不见了。

妙言一路小跑到书斋,临进门前,屏息凝望桌案后一条颀长月白的身影,她捋理路上跑凌乱的碎发,踮脚轻轻地迈进。

妙言来到男人的身后,正要吓一吓他,视线忽然越过他宽阔的肩膀,瞥见他手执的一卷帛书。

上面的内容是素日谢墨交给她的课业,但不是她写的,署名郝然是——江婳。

“你只教我一个,为何关心起二院的学员。”妙言气鼓鼓的滑落下,没大没小就蹭着他垫子坐。

谢墨望过去,眼神微定,视线在饱满的红唇上逡巡三四回,乍一别开目光,掩唇轻咳:“今天是你的及笄日?”

妙言两腮鼓鼓的,点点桌子:“你还有功夫管我?手都伸到二院去了,以后忙不过来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从见了自己就要逃,羞答答的叫他一声墨表哥,到现在的颐指气使了?

谢墨却被她的怒气烧得通体舒泰,半卖关子,揶揄的扬了扬手中帛书:“二院不归我管,我只在看江婳一个人的课业,研究研究她。”

“研究她?”妙言切磨贝齿。

谢墨正色说起:“昨天太子约我们去游园,私下传达陛下一则旨意。滁州的司农被强盗杀死,亟待新司农上位。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了大司农江崎,由他负责新任人选。太子虽然私下里和我说,但朝廷基本没消息能瞒住薛家。江崎爱女如命,或多或少,会把人选偏向于女儿结交的人,祖父有意,叫我留意江婳的动静。”

他简短几句话,妙言听出很多深意来。南周帝是世人眼中的傀儡,他一旦做什么决定,大有可能被薛家反驳,所以干脆甩手给江家。

滁州军略位置一般,但引有长江分支,四季水富,不枯竭不泛滥,是耕耘的肥沃之地,对兵家来说,就是天然的仓廪。这些地名义上归朝廷统辖,实则一旦谁负责那块,很快会被世家拉拢蚕食。

至于江婳想结交的人……

妙言恹下神采,“哦,那你研究她吧,我的课业可以往后放放,你不用看了。”

“谁说我不看你的?”谢墨从袖中抖落出一张随携的帛书,悠然念起:“门前一口缸,水色澄又亮,引来唳鸣鸟,停栖当澡堂……”

“别念了!还给我。”妙言伸手去抢。

谢墨把帛书举高高的,一壁直起长腿,站起来,故意逗弄不让她抢到。

妙言像炸毛的猫儿,扑上去。

不经意,不知是谁绊了谁的脚,两人齐齐往谢墨那个方向倒。

妙言没心没肺压上一团又软又硬的躯体,爪子摁在了男人右肩上,引他一声痛嘶,眉心微皱。

“墨表哥!对不起,”妙言从他身上翻下,落到身侧,惊惶地褪开他肩头的衣裳:“让我看看怎么样了。有、有血洇出纱布,我去拿药箱。”

她刚要起身,腰间被一个重力箍住,往下带。她无力的坠下,落到一爿结实的胸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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