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欣郡主绞着衣裙思索了一会,不情愿地点点头:“那木头确实也长得挺英俊的…”
秦酥突然想到什么般好奇地又问:“方才你说王爷救过你,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陷入回忆似的,眉眼带笑道:“本郡主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入御花园的湖里,是王爷将人家救上来的。”
秦酥诧异:“王爷?湖里?救你?”
“是啊。”
秦酥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她虽认识宋锦时间不长,却还算了解永王殿下的脾性。
宋锦其人,概括起来就是:冷漠且小心眼。
这样的人,便是掐着他脖子让他下水救人他也不愿的。难不成真的迷上了明欣郡主的美貌?可宋锦的态度也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呀。
“你想什么呢?”明欣伸手在秦酥眼前挥了挥,嘟着嘴不悦:“真羡慕你成日都能待在锦哥哥身边。”
秦酥抿抿唇,懒得同她解释整日看着宋锦那张艳绝的冰块脸是什么感受,兀自收拾收拾餐碟就下了楼。
第35章
裴疏的队伍在三日后抵达了襄州。秦柬混在其中作为内应,按照丐帮以往的约定,他每日在客栈巷口放一坛酒,酒上顶花若为红布则一切顺利,若为黑布则出了事情。
秦酥恹恹没什么精神地抱起酒坛子,检查了一遍顶花,确定是红布后,便塞进姜凉怀里,转身就要回屋睡觉。
“哎酥酥,你怎么回事儿,酒也不想喝了?”姜凉神色担忧地拉住她,伸手探了探秦酥低垂着的额头。
“没事儿,就是心情不好。”秦酥走着走着突然蹲下,拔了根墙角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咬啊咬。
姜凉闻言也在她身边蹲下,小心翼翼问:“可是和王爷吵架了?”
“我哪敢啊。”秦酥有些委屈地吐出嘴里的草根,无精打采道:“原本以为王爷只是高冷,现在看来他还善变的很。”
姜凉想起前些日子王爷问他断袖之癖的事情,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此番见二人的别扭样,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酥酥啊,王爷他在挣扎呢。”
“挣扎?挣扎什么?”
“总之你只要弄清楚自己的心,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姜大哥你说的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姜凉朗声笑了笑,摸她头发,而后将酒坛子还给她:“既然不开心,那就更需要酒了。”
秦酥叹了口气,抱紧了酒坛子,然后又想起一桩不愉快的事情,开口问:“姜大哥,那日郡主初入宫,不慎落水,王爷当真跳下湖里救了她?”
姜凉一怔,脸色倏然变得又尴尬又无措起来,过了半晌,这才支支吾吾开口:“救她的人,是我。”
……
一连四五日酒坛子上的顶花都是红布,秦柬在裴疏身边大约待得很顺畅,该摸清的事情估摸着也都摸的差不多了。
眼下还有一件事让宋锦不太放心,那就是裴疏的钦差官印到底在不在他自己身上。
太后一心想掌权,必会吩咐赵山白去使绊子,不管裴疏怎么想,这赈灾一事定是有名无实。可这五郡灾民,却不该白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夜幕四合,宋锦便换了件玄色圆领袍,独自离开了客栈去官衙里探探钦差官印的下落。
襄州府衙:
打更的小厮有些瞌睡上头地打了个哈欠,身旁拿梆的更夫猛敲一下他手中的锣,将小厮劈头一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紧接着一慢一快,连打了三次锣后,二人渐行渐远。
宋锦一个跃身,翻上府衙的墙头,借树影婆娑掩身,等巡夜的衙役走远些,这才稳稳落下,还没等他站起身,却听脚下树枝被踩断的“咔嚓”一声,在夜色中格外敞亮。
宋锦黑着脸,冷冷站直身将脚下树枝踢远了些,看见刚走远的衙役闻声折返回来,冲着墙根下他的位置大声喊道:“什么人!”
那衙役还没走近,脑后似突然遭重击,竟直直地脸朝地面栽下去,手中提着的铜制镂空雕花油灯“哐当”摔落在一旁。
明明灭灭之中,秦酥站在昏倒衙役的身后,一手叉腰,一手活动着腕部,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不快的恼意。
一瞬间宋锦差点以为是自己总念想着她,出现了幻觉。
直到秦酥走到他身边,然后置气般不太恭敬地行了个礼,开口:“王爷多加小心,属下告退。”
宋锦终是没忍住,冷着脸出声唤住她:“秦苏。”
秦酥背对着他,离开的脚步一顿,脸上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来,她没作声,咬唇笑了笑,抱臂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杵在那儿。
“别乱跑,快回客栈去。”
宋锦私心怕她留在西廷闯祸,带在身边又怕她遇险,遂只好狠心与她保持着距离,尽量不把她卷入这诸多事情中来。
秦酥眼里带笑回头望他,声音愉悦:“王爷您这是,担心我?”
宋锦皱眉,却不开口,只是冷冷瞪她一眼。
“您不说话,我就不回去。”秦酥转转贼溜溜的黑眼珠子,凑到男人跟前耍起无赖来。
宋锦剑眉拧得更紧,别过脸去不看她,而后依旧冷着声道:“是。”
秦酥抿唇,脸上笑得灿烂,她背着手跳到宋锦跟前,贱兮兮地开口:“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我要紧跟在王爷身后才好。”
“你…”
宋锦察觉被她戏耍,面上冷意渐生,猛的一挥衣袖,带了些凶狠的口吻道:“休要胡闹!”
秦酥连忙敛了笑,站直了些正色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您不是来办事的嘛,快些去办吧,属下一定乖乖跟着保护您,绝不会坏事的。”
宋锦知道她的犟脾气,于是冷哼一声,抬腿朝前走得飞快,任由秦酥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再搭理她。
避开几波巡夜的衙役们,宋锦和秦酥闪身进了户房查探。
“哎王爷,这些灾荒赈济的案簿上怎么都写的满满的…衙门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秦酥一边随手翻着案卷,一边不解地问。
宋锦在另一旁低头查阅着什么,闻言眼神一冷,并未出声。
自讨没趣的秦酥无聊地扔下手中的案卷,她打小一看到字就犯困,更别说逐字逐句找什么线索了。
“走吧。”
正当秦酥蹲在太师椅上抠手指玩的起劲时,听见男人冷冷冲她发了话。
“这儿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随本王去裴疏的屋里看看。”
“裴疏?”秦酥蹦下椅子,惊讶道:“这可是县衙!他裴疏的地盘。”
“怎么,怕了?”宋锦推开屋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边走边冷言嘲讽:“怕了就赶紧滚回去。”
“谁怕了!”秦酥一激就怒,阔步追上前方身姿挺拔的男子。
裴疏的院子挨近大仙楼,乃县衙心腹之地所在。但所幸院前只有两人看守,宋锦二人便从后院悄悄翻了进去。
“王爷,我今日才发现,您这翻墙的本事,简直不输于我啊。”秦酥看着男人干净利落的动作,咂舌感叹。
“本王何事会输于你?”宋锦不屑,抬眼居高临下地回了她一句。
“喝酒?划拳?斗蛐蛐?”秦酥煞有其事地一本正经罗列起来。
“少废话,跟上。”宋锦有些头疼地轻叹了口气,冷声喝她。
进了裴疏的屋子,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秦酥两眼一抹黑,拽住身边的男人,惨兮兮地哀嚎道:“王爷,您在哪!”
话音未落,秦酥就被宋锦一把捂住嘴巴,连拖带拉将人扔到临窗的座椅上。
“安静待着,不许说话。”
秦酥瘪瘪嘴,抱着双膝一副可怜虫的模样。
宋锦在屋里窸窸窣窣翻找了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官印更是不见踪影。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瞧见书案上大大方方摆着一封信。
透着窗外零碎照进来的一些月光,宋锦瞧见信封上并无一字,干干净净,却是封口处印着朵艳红如血的海棠花。
这倒让他想起个,已逝之人来。
随手将信封塞进袖中,宋锦上前拉住秦酥,同她耳语:“回客栈了。”后者在黑暗里独自待了一阵,似乎真的有些怕了,异常乖巧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二人还未走到门口,突然听见院内传来阵阵人声,细听之下似乎是裴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