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赵山白发怒间,意外地发现自己也被秦酥捏住了手腕。那力劲简直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分。
“赵大人,小人没个轻重,不知道是您先掐断我的脖子,还是我先折了您的腕啊。”秦酥艰难地冲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她这语气,分明是在挑衅,好像在说,大不了鱼死网破一样。
赵山白猛地松开手,将人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勾着一双桃花眼下了命令:“来人,将她关起来。”
他抬脚轻蔑地踢了下秦酥的腹部,饶有趣味道:“我倒要看看咱们永王,要怎么选。”
永王府:
宋锦宿醉后,并未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隐约记得自己问了秦酥些话,却不记得具体同她说了什么。
轻拍了下昏昏沉沉的脑袋,男人起身朝书房走起。陛下新政推行不久,恰逢北方五郡旱灾,赵太后便借此机会发难,甚至动了垂帘听政的念头。好不容易压下,赈灾之事便成了宋越最后的救命稻草。这才连夜将皇弟拉进宫中,诉了一晚愁肠。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挑出个赈灾的合适人选来,半分差错都不能出的完成任务才好。
宋锦绷着一张俊脸,有些烦躁地走到院子里,瞧见秦小六已候了好些时辰的模样。
“出了何事?”
“回王爷,姜婉她中了十日散。”
宋锦知晓赵山白邀秦酥十日赴约之事,此刻一听,便猜到是赵山白提前谋划好的,男人当下便生了戾气,墨眉似剑,黑眸愈发深邃,眸中寒意冷冽。
“秦苏呢?”
“去了赵太保那儿取解药…”
“有几时了?”
“已有三四个时辰。”
宋锦伸手扯下腰间的令牌,抛到秦小六怀里,冷声吩咐:“你同秦柬拿着本王信物进宫,找陛下讨一份封官圣旨来。”
“是,王爷。”
秦小六接过令牌,虽不知宋锦作了何打算,但却没理由地信任他。男人满身肃杀之气地站在那儿,从头顶束的玉冠到面上清冷的眉眼,无一不泛着震慑人心的帝王家特有的冷意。
就仿佛是因为生来便带着贵气,所以总是掌握着生杀夺予的权力。
他会去救秦酥的。秦小六坚信不移。
赵府地牢:
挨了三四日鞭打的秦酥,身上虽然痛的厉害,但那股要跟赵山白对着干到底的劲儿却没被打下去半分,反而有种愈演愈烈之势。
她被绑在木架子上,见地牢门打开,一阵刺目的白光之下,赵山白拢着双袖,神态悠闲地走了进来。
“这都好几日了,你家王爷怎的还不来救你?”赵山白心情愉悦地出口埋汰她。
秦酥不怕死地舔了舔干裂开的下唇瓣:“自然是太保您这些小伎俩让王爷提不起劲来喽。”
回应秦酥的是鞭子抽打在身上异常脆耳的“啪”一声。
“你这小东西,能言会道,比宋锦那个大冰块儿有趣多了。”赵山白不以为意地摇扇笑了笑。
“多谢大人夸奖。”秦酥没什么力气地敷衍了一句。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同宋锦很像。”赵山白突然凑近她一字一句开口:“你们啊,都倔的让人厌恶。”
秦酥闻言,掀起眼皮子看他,扯扯嘴角:“让人生厌这一点,赵大人您做的也不错。”
赵山白充耳不闻她的讽刺,仍是颇为欢愉地摇着折扇:“你恐怕不知,解药我已命人送去永王府了。你说这对弈之时,弃子会有什么下场呢?”
秦酥闻言,心里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若是对宋锦没了用处,宋锦还会不会来救她。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小人愚笨,不会下棋。但是知道,弃子无用,何必留着?”
赵山白一听,笑得更欢:“你这是在叫本官杀了你?”
“大人也可以放了我。反正已然是弃子了。”
“那可不行。”赵山白猛地收起折扇,搁置在腰间,伸手解了绑住秦酥手脚的绳子。
“本官得亲眼看看,永王对待弃子,是什么反应。”
说完,两名大汉就钳住秦酥双肩,押着她出了地牢,塞进一辆马车里,紧接着,赵山白也坐了上来。
秦酥似是累极了,蜷缩在软垫之上,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问。
马车行了好一会,终于停下。赵山白伸手捏住少年没几两肉的脸蛋,出众的脸上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安静待着,不要出声。”
言罢,噙着笑自个下了马车。
“下官拜见永王殿下。”
“赵大人免礼。”
宋锦冷眼看着他做戏,没什么耐心地讥讽:“太保大人近日既得空,不如干些正事,少花些心思在本王身上。”
赵山白阴测测地看着他笑:“王爷说笑了。下官只是因挚友突然不辞而别,近日有些伤心罢了。”
宋锦依旧冷笑,俊美的面上镀了层冰般漠然。他从怀里掏出份圣旨,扔给赵山白:“楚无眠之事,到此为止。”
赵山白得了便宜自然卖乖,收好圣旨,装作恭敬的模样开口:“下官听从王爷安排。”
“对了,还有一事,下官想从王爷这儿讨个功夫利落的侍卫,您看那玄轩的秦苏如何?”
宋锦藏在袖中的双手突然收紧,握成了拳,锐利的目光落在赵山白身上,杀气四溢。只是瞬间,宋锦就藏起满身戾气,弯唇清高而自负地冷笑着回答:“赵大人若喜欢,带走便是。”
秦酥坐在马车内,欲掀开车帘子的手一滞,而后缓缓落下。
第22章
未料到宋锦松口松的这般快,赵山白有些索然无味地回到马车里,同那面色有些不大好看的小子开口:“听见了吧,你家那无情的主子可是毫不犹豫就把你让给本官了。”
秦酥没什么精神地看他一眼:“本就是大人抬举小人了,小人何德何能能让永王殿下挽留一二。”
赵山白闻言,单手摩挲着袖间绫锦质地的圣旨,唇角一再上扬,呈现出复杂难辩的表情来:“那可不一定。”
他似随意地朝外吩咐了一声:“停车。”然后伸手将秦酥扔出马车外,从车帘子缝里露出个阴柔的笑容:“我们后会有期。”
不等秦酥回答,马儿已扬尘而去。遮了遮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秦酥有些力不从心,腿脚一软,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万分疲倦地轻合上眼,听见人群里似乎是秦柬在焦急地唤她的名字,甚至焦急的音调都开始上扬,完全没了平日稳重的感觉。
“酥酥!”
永王府:
夜深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
宋锦仍着白日那套鹤氅,好像根本没来得及换下,就这么身姿挺拔地站在长廊前瞧着雨幕出神。
“王爷,秦酥已经睡下了。”
“伤势如何了?”宋锦侧过些头,眸色有些黯淡地问秦柬。
“都是些外伤,小六给她用了丐帮最好的金创药,没几日便能好起来了。”
宋锦微微颔首,转眼又盯着屋檐上落下的连绵不断串珠子似的雨滴沉默起来。
“王爷,姜婉一事还请不要怪罪于师弟。”秦柬斟酌了一番,还是没忍住,替她求情:“被赵山白盯上,她也没什么办法。”
宋锦本来只是担忧秦酥,现在听着秦柬十足袒护她的话,倒是心里别扭而又不快起来,冷言:“莽撞不知轻重,还要教多少次才能改掉。”
“王爷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听到秦酥虚弱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身后,二人俱是一惊。
“酥酥你不是睡下了吗?”秦柬瞧她光着脚就这么出来了,赶忙上前想要拉她进屋,却被后者用力掰开手:“有劳师兄了,我有些话要同王爷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柬身形一滞,垂下眼没吱声,知趣地回了屋子。
“要同本王说什么?”宋锦转了个身,目光灼灼地盯住她。
“想问问王爷,刚才说的可当真?”秦酥有些艰难地开口,双手紧攥着衣角,生怕自己一问完,就会听见男人肯定的回答。
宋锦慵懒地抱臂,同初见时一样,双瞳无欲无念,寒意冷冽。
“出了事不先来禀告本王,这算不算不知轻重?孤身一人去赵山白那里拿解药,这又算不算莽撞?”
秦酥有一大堆说辞想要同他辩驳,可是想起白日在马车里听见的那句再无所谓不过的“赵大人若喜欢,带走便是”,心就一下子变得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