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又懒又娇(107)

魏雄安因教女无方,使之作出大逆不道之事,回京之后亦被削职查办,办案人员翻出其在两广总督任上的种种不法之事,最终以贪污受贿、弄权专擅、欺君罔上的罪名论处,被判抄家流放。

康家于此事上则可以说是全身而退,康父在康贵嫔事发之时,果决断臂求生,立刻上表慷慨陈词,自担罪责,辞官认罚。

盛临煊本就无意动康家父子,如今他自己识趣,盛临煊便默认了他这种弃帅保车的方式,以他一人换取康家的门楣,其儿子的仕途也不受影响。

此事过后,前朝后宫,最大的赢家成徽帝,还饱受赞誉。

许多朝臣在私下嘀咕,若当今皇上是昏聩嗜杀之人,亦或者性情暴虐些,那么这桩案子便不可能这样快速而了当的完结。

要不要深挖深查,全取决于上意,若皇帝有心整治朝臣,该当卷入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都是不可估量的。

但是成徽帝并没有将此事扩大行株连之事,由魏、康二妃始,亦由这两人止,一时之间,帝王的圣裁尽收人心,圣明之君得到拥护,皇权的威望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事后不久,太后娘家、原承恩公府周家的案子也终于有了结果。因有巫蛊之案在前,周家的案子反而无人注目,在成徽帝的授意下低调了结。

入冬以来,周太后的身体便不太好,每日里召医问诊,珍贵药材熬制的汤药吃了不少,可身体却并无多少好转。

盛临煊身为人子,自然也挂心亲娘的健康。这日他招来专事太后病情的御医询问,听御医提及太后所患不过是普通风寒,而之所以多日不好,恐是因心有挂碍导致郁结于心,而这是灵丹妙药所不能解的。

盛临煊沉吟片刻,便知现如今太后牵念的是何事。慈恩宫中早已被他清理过一遍,如今太后身边除了几个旧人,便都是自己的耳目,宫外周家之事,是断不可能传到太后耳中的。

所以现下能牵动太后心的,便只有宫内的周馨岚了。原本周家还未最终定案,他自然也不好先处理了当朝皇后,故一直悬而未决。

但是现在,是到了最后了断的时候了。当日,盛临煊便亲往慈恩宫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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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宫内,清淡的熏香混合着浓重的药味,非但没能给室内带来清新,反添了几分冲鼻的苦涩。

盛临煊一进入殿中便皱了眉,李荣察言观色,令人将门窗开启了一丝缝隙,让冷风吹进来换一换气,只是殿内封闭的时间太久,这一点冷气也不能驱散原来的味道。

迎出来的春嬷嬷见状便赔着笑脸解释道:“太后娘娘病中畏寒,外头风又凛冽,娘娘偶尔出来坐一坐总说阴冷,故而奴婢们便未敢将门窗打开,殿内的气味也便散不去了。”

盛临煊闻言,紧蹙的眉头没有半分松动,动动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抿成一线,并没有开口。

倒是李荣与春嬷嬷搭话道:“奴才斗胆说一句,太后娘娘若在内室,这外间还是要通通风的,不然这气味总熏着,只怕也不好。”

春嬷嬷老而成精的人物了,自然知道这李荣说的话便是成徽帝的意思,于是笑着应了下来,引着成徽帝进了内室。

太后因儿子来了才刚被扶起穿衣,此刻病歪歪地靠着两个大迎枕坐于床榻之上,脸色苍白中透出来暮年的蜡色。

便是见了儿子,也不见她有多欢喜,勉强牵一牵嘴角露出个笑模样,马上又轻咳了两声。

盛临煊瞧着她面色确实不好,心中也是叹息一声。他在床榻边的绣凳坐下,打量他曾经风华绝代的母亲。

岁月已然十分宽待于她,但到了此刻,也仍然在她脸上刻下了印迹。额顶眼角的皱纹,略微浮肿的双目,鼻翼两侧深刻的纹路,往下掉落的嘴角,无一不在提醒盛临煊,他的母后,正在老去。

不论她的出身,至少她在为人母一道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之处。她或许柔弱、耳根软、没有主见,但她性情良善,待人温柔,先帝也正因她如此才独宠于她。

便连盛临煊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别人或许是母凭子贵,可在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子因母贵,是因母后得宠,他才得到父皇的偏爱。

故而在周家一事的处置上,他可以说俯仰无愧于天地,但对他的母后,却始终有一分歉疚在。

照例问过太后身边之人其诊脉用药情况后,盛临煊便挥退众人,只他们母子谈话。

他面色恳切,放缓了声音道:“母后若想知道些什么,何不直接来问儿臣?如此郁郁在心,这病总也不好,岂不叫儿臣难安。”

太后被儿子说中了心事,攥着帕子的手一紧,唇边又逸出了两声咳嗽。

盛临煊移坐到床榻边缘,帮着调整好太后背后的大迎枕,又为她顺了顺背,才扶着她靠坐好。

周太后目露悲苦道:“哀家这身子不中用,日日只能困在这慈恩宫中,外头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哀家早已认命,只是我儿曾答应过哀家的事情,可还记得?”

盛临煊顿了顿,还是握住太后的手,回道:“儿臣自不敢忘,若为此事,母后实在不必如此自苦。”

他想了想,又道:“若母后还是不能放心,朕便令外祖父书信与您,可好?”

太后灰蒙蒙的眼眸乍然现了光彩,回握住盛临煊的手急道:“我儿此话当真?!”

盛临煊脸上便露出无奈的笑来,反问道:“君无戏言,母后便这么不信儿臣?”

“不不不,哀家不是不信我儿,只是一时过于欢喜了,”原本的沉沉死气一扫而光,周太后脸上又有了生机。

喋喋道:“哀家也知我儿不易,只是你外祖父他们毕竟年事已高,哀家每每想起便十分不忍心......若能得了他们平安的信,哀家从此后便撂了手去,再不拿此事来烦扰你了。”

瞧她似乎真的宽了心,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的盛临煊便顺着她道:“母后言重了,这算不得什么烦扰,倒是儿子思虑不周,反叫母亲不得开怀,是儿臣的错才是。”

周太后老怀甚慰,又觉得他今日好说话,便干脆将心中的挂碍一并道出:“你也有你的难处,哀家怎会怪你?只是,你表妹馨岚,身为皇后已被圈禁多时,你看,是不是该放她出来了?”

盛临煊唇边的笑意略淡,声音平平地问道:“依母后看,儿臣该如何对皇后才是?”

听他这样问,心思简单的周太后还真当他有心垂询,便殷殷劝道:“母后知道你因周家之事不喜欢岚儿,可是你既娶了她,便该好好待她才是。况且岚儿这孩子却是个好的,我儿可不能作出迁怒之事啊~!”

她自觉一腔慈母之心盼着孩子们好,却不知这几句话反倒叫儿子心寒。

盛临煊勾了勾唇角,将手抽了回来,冷淡道:“皇后之事,母后便不必操心了,儿臣自有安排。”

周太后这会才觉察出不对来,心下不安,忍不住追问道:“什么安排?你要如何安排你表妹?”

听得周太后口中将“你表妹”三字咬得极重,盛临煊心中忽然生了几许烦躁与恼意,冷声道:“便因她是朕的表妹,朕才处处容忍于她。”

“可是......”瞧着儿子面色不好,周太后有些急道:“便是看在哀家的面上——”

“母后!”

为了一个周馨岚,方才母子之间的温情荡然无存,盛临煊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退让根本没有意义。

想起父皇临终前对自己的嘱咐,“你的母后是个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的人,这辈子,她连自己想如何都想不明白,所以我儿定要自己坚强。”

是了,是他想岔了,被母后的老态左右了心神,一时生了多余而无用的柔情。他的母后他还不了解么,如今她的抑郁,她的伤怀,不过是因无人为她做主,无人断然告诉她该如何做罢了。

他便又态度强硬起来,看着周太后道:“自周馨岚入宫以来,仅凭个人喜怒便随意磋磨宫人,行事无度;对待无过宫妃,更是手段阴毒残忍,丧德败行。如此恶劣之人,朕已无法再忍。”

周太后坐直了身子,抖着唇道:“你的意思是要、要将她......”

盛临煊站起身来,肃然道:“是!周馨岚德不配位,实不堪为朕之妻,为大盛之皇后,朕已决定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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