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不敢当+番外(38)
君澜的声音如滚珠一般砸在殿内,也砸在殿中人的心里。
“爹……爹……不要啊!陛下!陛下!”原本还算安静的萧极听到君澜的话突然挣扎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萧极跪着爬到萧愈的身边,摇晃着形似枯草的萧愈:“爹,容与……容与呢,让他来救我们啊,让容与来救我们啊!”
君澜回身冷眼看着嚎哭不止的男人,唇边勾起讥笑的弧度,声音却是彻骨的冷:“带走。”
殿中的人被押走,云修来到君澜身边道:“宁温将军已到邺京。”
“嗯。”君澜微笑,唇边却是嗜血的冷意,“该解决跟在容与萧愈身后的那群杂碎了。凡与萧愈容与有关联的,一个不留。。”
她还记得那日老师撞柱而亡,底下那群容与的走狗那般幸灾乐祸的眼神。
也的确,大齐的朝堂,该重新洗牌了。
丞相府
范望急匆匆的回到府中冲进容与的书房,将手中的信件交到容与的手上:“大人……小的回来时,听说萧大人已经被陛下押起来了……”
容与面上虽一派沉着冷静,打开信纸的手却已控制不住地抖动。
在看清信中内容之后,容与的面色瞬间一片煞白。
手中的信纸如折了翼的蝴蝶,落到了他脚边。
“大人……您没事吧……”见容与面色骤变,范望心中惶惶,刚刚来到容与的身边,房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
“大胆!”范望一惊,立刻挡在了容与的身前,在看清首先走进门来的君澜后,愣在了原地,“陛……陛下。”
“拿下!”君澜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摁住了范望的双肩,将他拖到了一遍。
君澜缓缓走到容与的身前,望着容与煞白的脸色,轻笑一声问道:“容大人这是特意在等着朕?”君澜说着,目光瞥见容与脚边的纸张,君澜弯腰将其捡起。
看清楚信上的字,君澜倒也不惊讶,只是抬眼对上容与一双如黑洞般的双眼,道:“还是被容大人发现了……只是有些迟了啊。”
容与就站在原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就定定地注视着一脸虚伪笑意的君澜,一声不吭。
“容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哦……或者说朕该叫你……皇太孙苏容与?”君澜说着,从怀中拿出玉佩,弯腰将它系在了容与的腰间。
“世人都说陌上人玉如,朕早早便觉得,如玉公子形容的就该是容大人这样的人。只是容大人有一张玉面,可是没有心啊。如今这玉物归原主,它与容大人倒也般配。”君澜直起腰来,拍了拍手,继续道,“既然容大人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那就带容大人走吧。”
君澜说完,转身吩咐士兵带容与离开,容与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望着君澜的背影,道了一声:“君澜。”
在容与的眼里,君澜的身影缓缓与当年桃树下的小女孩重合,小女孩笑着跳到他的身边,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里面藏着无数星光,她声音软软:“小哥哥,等我长大嫁给你好不好。你可要等我呀。”
君澜回头,与容与相望。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君澜在那一瞬间好似看到容与的眼中有一抹水光闪过。
“保重。”容与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自己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的桃桃,一直好好的。
君澜在后面看着他慢慢走到阳光之下,恍惚之间她看到多少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白衣少年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殿下,功课还没做完,怎么又睡着了?”
那时候她握着他的的衣角,轻声求他:“容与,这太难了,你帮帮我……”
太医院
君澜就坐在方悦的身旁,方悦筛选着药材走到哪里,君澜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陛下,民女真的不知道萧颜在哪里。”实在受不了君澜如锋芒般的目光,方悦无奈停下手中的动作,解释道。
“朕派人搜遍了皇宫,没有发现他。”君澜冷冷地开口,意思就是我没找到他,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方悦不知该如何与君澜解释,只能道:“陛下,草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草民的师父与他师父是师兄弟,草民与他也算是一起长大。他这人从小就脾气怪异闷得慌,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与旁人说,受伤了也只会自己藏起来偷偷疗伤……”
感受到君澜带着凉意的目光,方悦叹了口气交代:“上一回是草民恰巧在南安固关采药,他从山崖坠下,还剩一口气尚存,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非要来皇宫,他那性子又冷又犟,我劝也劝不住他,只得同意他跟来。”
从太医院出来,天空之上飘起了雪花。
君澜就这样茫然地走在雪中,心底冰凉一片。
脑海之中是方悦的话:“他这人虽不爱说话,却傲的很。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愿意死到你眼前。草民说一句不好听的,他一个人偷偷躲进角落里死也不是没可能……”
这一场雪下了很久,整个邺京城都被覆盖了一片苍茫的白。
直到三月份,皇宫中飞檐上的冰锥才开始消融,滴滴答答有节奏地落个不停。
天牢沉重的铁门门被打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容与抬起眼眸,望向缓缓走近的人。
君澜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披散着一头的墨发,身着一身囚服,没有曾经的那般潇洒俊逸,却一如既往地淡然平静。
君澜记起那日他喝多伏在她的肩头与她讲述他名字的来历,她从来都觉得“容与”这二字只有与他最相配。
“你来了。”容与开口,声音虚弱沙哑。
“嗯。”君澜与容与隔着铁门面对面站着,淡淡应道。两人似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随意地打了一声招呼。
瞥见君澜手上托盘中的酒杯,容与笑了笑:“陛下这还带了礼物?”
“今日是容大人的生辰。朕特意带了宫里最好的美酒。”君澜回道。
也是两年前的今日,她亲耳在他的口中听到那锥心的话。
两年前的今天她从大火熊熊燃烧的寝殿一头扎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大人?”关在另一边的范望听到声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在看到君澜手中的酒杯时慌了起来,“陛……陛下……您这是……”
“陛下,我家大人他从未想过要伤害陛下……他……”范望跪倒在地,拍打着铁门,“陛下,陛下,我家大人他是有苦衷的,求求您,不要……”
“容与,两年前的大火,是你放的吗?”君澜不理会范望的哭喊,只是望着容与的双眼问道。
容与微微笑:“是与不是,对陛下来说,重要吗?”
“呵……也是……”君澜自嘲冷笑一声,“对朕来说,是与不是,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无论是他靖王,还是你容与,因为你们只能到这里了。”
君澜说着,亲手为容与斟了杯酒,她拿起酒杯,伸过铁门,停在容与的身前:“容大人,请吧……”
“大人,不要!大人!”另一边范望疯了一般捶打着铁门大喊,“陛下,大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给……”
“范望!”容与出声,打断了范望的话,“不要再说了。”
他伸手接过容与递来的酒杯,有一瞬间,两人的指尖接触,是同样的冰凉。
容与望着手中酒杯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的影子,视线逐渐模糊。在范望的嘶吼中他将杯中酒仰头饮尽,一滴水滴从他的下颚处滑落坠入衣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酒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在了君澜的心里。
君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指尖却在酒杯坠地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不敢在这里多逗留,也没有勇气再看一眼他那充满笑意又绝望的眼神。
君澜逃似的转身离开,步伐凌乱。
君澜走得太快,没有听到嘴角渗出血迹、缓缓滑倒的容与在她的身后轻声唤了她一声:“桃桃……”
宣德一年初春,曾经的权相容与死于狱中。萧家几百口人,男人尽数被斩,女人和孩子发配边疆。
与右相、魏国公有关系的朝臣人人自危,被查出参与谋反之人被诛三族。
朝堂之上的大臣,一夕之间少了一半。
宣德一年春末夏初,皇帝颁布两道罪己诏,一道为先帝所出,一道为宣德帝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