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黎民不负卿(30)
“王爷,我朝御用雪鹰,喙部微微弯曲,爪噗分开,身体呈流线型,而卧龙秃鹰喙部笔直,爪噗相连,身材臃肿。”王春继续说道。
“看来暗算他们母子是不可能了。”叶君峰暗忖道。
“范伯,你说怎么回事?”湘王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但语气中仍含着一股杀气。
“这个贱人用了不知什么方式,偷换了雪鹰,耍弄与我们。”范伯一脸正气。
“刚才老夫在凉亭处看的清清楚楚,五百名军士把那小小院落围的水泄不通,就凭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调换的雪鹰你给我从实道来。”湘王怒道。
“这,这…”范伯吞吞吐吐。
此时一个闷棍打在他的后背,只见那苍老的躯体顺势倒在地上,嘴角微微渗出一点血迹。不远处的徐侧妃猛地手指一动,似有一抹心疼掠过眉梢,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我是受了刘侧妃指使,偷偷带了一只染了色的秃鹰去陷害徐侧妃的。她和大少爷一直担心二少爷会抢了他的亲王位,故而出此下策。”
叶君峰暴跳如雷,“你个老不死的,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看我不打死你。”右手抽出长剑就向范伯刺过去,只见此时,重重雨幕后一颗石子嗖的一声飞入正堂,正好打在那柄长剑上。
“怎么,干了坏事就想杀人灭口吗。”随着声音进来的正是叶君疏。“孩儿见过父王,巡夜方归,见此地灯火通明,特来此查看,不想正好碰上大哥想杀人灭口。惊了父王,孩儿有罪。”叶君疏敛衽一礼,微微侧脸,偷瞄了一眼徐侧妃,对方示以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你们,你们合谋欺骗父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叶君峰此时看起来有些失心疯症状。本来躲在帘后暗中观察的黑衣人感到了微微不妙。
那被打偏的长剑差点刺中鹰使茂森,吓了他一身冷汗。
“王爷,小人罪该万死,一直以来,湘王府刘侧妃瞒着王爷偷偷让小人带信给皇帝,两人情愫暗生。听皇帝偶然说起,他们在京城时就已经相识,而且,而且刘侧妃还怀上了龙种。眼看事已至此,小人不想再隐瞒下去。”鹰使茂森可能真受惊了,贸贸然说出了这些话,只是在场之人听着比下午的炸雷还要响亮万倍。就连徐侧妃和叶君疏都一脸惊愕,显然没想到此人会如此。本来他们的计划是让范伯说出这些的。
堂外的秋雨淅淅沥沥,似乎小了一些,似有似无的滴落声像是梦中人的呓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乍起的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擦着裸露的肌肤冰凉透心。此时的叶君峰,心如塞进了极地冰封千年的冰块,寒冷彻骨,本来计划一举拿下他们母子的,没想到竟引火上身,此时连鹰使都出面诬陷自己,看来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已无力再说些什么。
“鹰使,你说的可是实话。”从震惊中醒来的王爷首先问道。
“句句属实,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情愿一死。”
“刘侧妃的确来自京城,按你的说法,这次送来的雪鹰不是给徐侧妃,而是给了刘侧妃?”
“是的,今日未时三刻,于城东破屋处把雪鹰给了范伯。”
“也就是范伯回府后藏匿了真的雪鹰,把染了色的假雪鹰给了徐侧妃,以坐实她串通朝廷的罪责。”
“王爷英明。”
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邱狮右手微动,一只银针便握在掌心,正准备打向茂森,叶君疏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向他微微一笑,他只好作罢。
“来人,搜刘侧妃房间。”湘王迅速吩咐着。
没过多会,一帮人便押着刘侧妃和一个鸟笼来到正堂。一只雪鹰稍显急躁,时不时地向着京城方向挥动翅膀,忧郁的眼神诉说着离别之苦。
“启奏王爷,刚从刘侧妃房中搜出这个鸟笼,当时她正准备放了此鹰。”
“看来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徐侧妃脑袋飞快地转动着。
“王春,过去看看。”王爷吩咐道。
“王爷,此鸟正是我朝御用雪鹰,这只雪鹰翅膀硬朗、双腿结实,乃是雪鹰中的上品。”
“冤枉呢,老爷。”刘侧妃哭哭啼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仪。
“哦,刘侧妃刚刚进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啦,就知道自己冤枉了。”一旁的叶君疏说道。
“哼,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湘王瞪着面前那个软弱的妇女。
“父王,孩儿遭人暗算,还望明察。”此时的叶君峰早已没有了刚才那英姿飒爽。
“有其母必有其子,一个暗算害人,一个坑杀手足,都不是好东西。来人,把二人押入柴房,明日奏明圣上后赶出王府,贬为庶民。”湘王显然有些相信了眼前之局,无论谁是楚皇的人,他都不敢把人怎么样。腹中之苦、无处可哭诉。
雨,已经停了。漆黑如墨的天幕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星子,如水洗过一般澄明。那一眨一眨的眼睛似乎是在询问回家的路。皎洁的月光抗争着世间的黑暗,尽可能多的给予暗夜以光明。洒在深秋的王府中,朦胧、洁净、清爽。后院的荷花塘,蓄满了一池秋水,微风拂过,镜面生皱。
通往柴房的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叶君峰一脚踩在明亮处,本以为是光明大道,没想到踩在了水坑里。
烦躁的湘王久久不能入睡,遂进了书房,黑衣人随后跟了进来。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递上了两封信件,一封是前不久徐侧妃送往京城的那封,另外一封则是从鹰使包袱中偷来的那封。这两个人的字迹他又怎能不认识呢。
“哎…”一声深深的叹息如灰烬的余烟,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告诉他们母子俩,不用等到腊月了,现在就走吧。”湘王吩咐道,他随后吩咐手下把叶君峰放了,看来刘侧妃他们母子真的被冤枉了。只可惜,湘王的这道命令有些晚了。
“是。”黑衣人慢慢退出,关上了雕桂花的房门。他之所以刚才在大殿上没说,完全是另有目的。他知道那个叫做叶君峰的人被激怒后会做出什么傻事。
当他走向柴房,准备放出叶君峰母子时,在路上发现了两具尸体,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正是那两名押着叶君峰的兵丁。
此时远处忽然杀声震天,为首的正是叶君峰,他带着人马杀向了叶君疏母子的小院。
黑衣人眼中先是一阵惊慌,随即平静后解下面纱,露出了灿烂笑容。
第23章 杀戮
从正堂出来后,叶君疏母子踩着薄雾似的月光,来到了荷花池旁的凉亭里,范伯跟在后面,走路有些别扭,刚才那一脚,至今没缓解过来。刚刚坐下,就看见茂森从远处走来,远远地向着凉亭揖手为礼,后迅速离开。
“娘,这个人你认识?”
“以前你父皇每次送信,都是派他前来,充其量算是点头之交罢了。”
听到父皇二字,叶君疏还是有些不习惯,面容略微拧巴。自从那晚他知道自己是楚皇的儿子时,很是惊讶。他自小机敏果敢,很受湘王喜爱,视为承袭爵位的不二人选。现如今却突然告诉他那个和蔼可亲的老者并非自己的父亲,他有一种背叛别人的痛苦之感。可接下来的事情容不得他左思右想,因为叶君峰的刀已经驾到了他们的脖子上。于是他和母亲策划了这处顺水推舟的大戏。
“那他为什么帮助我们?”
“不知道。”
这一夜,雨州注定是喧嚣和神秘的。
城西的乌蒙山,片片树林已被秋风薅掉了绿色的头发,随着秋意渐浓,仅剩的几缕黄发也随风而去。那枯瘦的枝丫在猎猎西风的摧残下疯狂摇晃着,借着煞白月光,投在地上的暗影亦左右摇摆,似在夜行的恶鬼。
忽然,山下的一处院落大门吱嘎一声洞开,不远处的梧桐林里,几只早已安歇的布谷鸟乍醒,黑白相间的翅膀胡乱拍打着,带起昏睡的身躯飞向蒙昧的夜空。不小心撞到了一片枯黄的树叶,那宽大且厚重的梧桐落叶横切着冰冷的空气向着阴暗的树下飘去。
“快,快…”首先开门的一人不断地催促着。
此时,那片刚刚落下的梧桐叶,竟自己又动了一下,且旁边的几片仿佛受了感染,也跟着动了起来。借着模糊的月光,见落叶里竟长出三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