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蓝慕转身:“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至于内力一事……我在十五岁时被下毒,心脉有损,要尽量避免使用内力。”
蓝慕坐到明苑身边,悲伤不做保留的溢出,学着她的模样满灌一口,却被呛得咳嗽。
“什么酒?这么辣!”
明苑与蓝慕对视,在他的注视下满饮一碗。喝下后,明苑呆呆看着碗底剩余的酒滴,清澈中映出自己瘦削的脸:“辣吗,我怎么没有任何感觉。”
说罢,她干脆拿起酒坛,在蓝慕的震惊中一饮而尽。
“自从在山上被你救下后,我除了疼,几乎没有其他感觉。酒是我唯一可以尝出味道的东西,而且越烈的酒越能使我平静,使我麻痹一些疼痛。”
“你……”
一时间,看着明苑,蓝慕破天荒的有了心中揪紧的感觉。可是关心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因为,他没有资格关心她。
明苑苦笑,掸了掸白衣之上沾染的灰尘:“六年前我就死了,现在的我可能就是个活死人。蓝慕,按照约定你的事情我不应该过问。但我最近心悸得越来越频繁。”
我的日子不多了。
蓝慕加速了扩张的速度,数年来的经营加上他本身的雄韬伟略,不过半年,他的军队就攻到了王城之下。
剑举于手,只差那一声令下。蓝慕□□的马匹有些躁动,前蹄左右翻腾着,预示着不寻常的气氛。
远方城池烽火台已燃起滚滚狼烟,尽管还未开战,军士甲胄的摩擦声也令人心口发颤。蓝慕手心的汗润湿了剑柄,这是他的最后一战。
极力克制住心中的躁动。蓝慕手指再次收紧,剑直指前方城楼。
“杀!”
战场风云,无人可以预料。就在蓝慕以不可当之势准备攻城时,王军突然变换阵型,杀蓝军一个措手不及。
一骑怒刀将军所过之处敌我均不敢上前,虽是独臂,却不妨碍那将军神勇无比。此时蓝慕尽力压制的躁动尽数显露。
鸣金声起,蓝军飞快撤退。
江曵白从密室里出来了。
这一现实如跗骨之蛆,生生刻在蓝慕的骨血中,也生生地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惧。
战前的躁动不是即将功成名就的兴奋,是恐惧,他害怕再次一无所有。
好在蓝慕本就是最出色的戏子,怎样隐藏情绪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再一次的自我催眠,那无懈
可击的面具又重新出现,躁动感又被他深埋心底。
江曵白的出现打破了蓝慕原有的计划,攻破王城必得从长计议。
蓝慕本来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明苑,但被明苑的侍女告知,她又陷入了昏迷,需要静养,他便没有打扰。
这半年里,明苑的身体每况愈下,昏迷的次数愈发多了。蓝慕为她寻遍名医,却无任何头绪。
也许正如明苑所说,她本就该死。
天意不可逆!
在昏迷中,明苑又回到了终年飘雪的樾落神山,又恢复了属于人的感觉。
药庐一战,她被敌家擒住来到了顶峰。太阳已经落山,密密麻麻的火把照亮了这本该无人的山顶。
“里面的人听着,樾落女道在我们手里,想救人就乖乖把魂玉交出来!”
石门外的呼喊使江曵白一惊,他脱下外袍罩在了庄浮锦身上,将门打开。
“各位英雄,我们樾落山一派与你们无冤无仇,更不知道什么魂玉,还请各位放了我师父。”
“毛头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个大胡子男人抽出一把匕首。插进明苑肩头。剧烈的疼痛使她有了片刻清醒,但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你怎敢!”
惊雪出鞘,奈何敌家以明苑为盾,江曵白也放不开手脚,只任惊雪停于空中,不敢上前也不舍回手。
“我真的从未见过魂玉,这是我樾落山藏宝阁,你们可以进来查看。我师父被你们刺伤,不宜再作为人质,请用我来交换她。”
那拿刀汉子张狂大笑:“什么师傅,看你紧张那样,应该是你的小情人吧。行,咱也是个痛快人,你自断一臂,过来便是。”
“好。”
不带任何犹豫,江曵白便卸掉了一边的肩骨,右手垮在身侧。
“你的诚意不够啊。”
江曵白瞳孔猛然收缩,就在他断骨时刻,一个如蛇般的男人悄悄溜到他身后,弯刀回旋。
右臂落地,鲜血狂溅。
“这样我们才能真的放心。”
大胡子男人走到江曵白身边,替他封穴止血,押着他和明苑一同进了石室。
江曵白疏忽了一点,这群人不是什么江湖侠客,他们是一群恶霸,没有仁义道德!
一入石室,大胡子手下便被其中玄妙所吸引。他们将明苑弃于一角,便开始了争夺。
“交出魂玉,让你们死的痛快些,不然这两个姑娘怕是要遭些罪了。哈哈哈哈。”
大胡子用刀抵住江曵白,眼神猥琐地在她们之间打量。
“你!”
江曵白气得直抖,但失血和剧痛使他无力还击。
“交还是不交!”
渐渐地,大胡子失去了对他的耐心。他用手扣住江曵白的伤口,威胁道。
江曵白闷哼一声,眼前发黑。就在这时,蓝光闪过,大胡子本能后退,松开了江曵白。
找准时机,江曵白重重地咬了一口舌尖,忍痛驱使惊雪,架于大胡子的颈上。
明苑醒来,灵力正在逐渐恢复。她撑着剑,挪到江曵白身边。扯下一片衣襟,替他包扎,眼中已是朦胧。
“臭道士,抓了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把魂玉交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开。”
明苑快速地判断了当下局势,自己耗不起。若是医治及时,江曵白的手臂或许还能保住。于是,凌霜挡开惊雪,将大胡子推开。
“师傅,别信他!”
江曳白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心底涌出无奈——以后怕是不能再护着她了……
“那便是没得商量咯?”
大胡子眼中闪过嘲讽,双方又僵持于此。怀中江曳白的身体愈发凉了,明苑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是真的没见过魂玉,珍宝阁收藏多为兵甲秘术,也无玉器之类饰物……玉佩……有了!
明苑微微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玉佩。
“东西你见着了,把解药交出来,再放他们离开。不然我就碎了这块玉!”
“你!”
大胡子一时气愤,准备硬抢,但他的手下拦住他,耳语几句,他便应了明苑的要求。
明苑松了口气,她将解药喂给庄浮锦,不过一炷香,她便恢复如初。
“云清,你们先下山,我在这顶着。”
看着苍白如纸的他,明苑心中一阵苦涩。
“要走一起走!”
江曳白双眼充血,还在的手死拽明苑衣角。
“明道长道行深厚,没有我们拖累,她是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不抓紧时间医治,手臂就保不住了。”
庄浮锦不动声色地拉开江曳白的手,从明苑怀中架过他:“道长一切小心,下山后我会派人救你出去,你可要好好活着。”
当下危急,明苑又一直关注着江曳白,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庄浮锦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保持风度的模样。
“师傅......”
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明苑环住江曳白,道:“云清,我会活着等你来。”
“云清,我真的好在意你……”
话罢,一记手刀。
瞳中身影愈来愈小,直至化为一个黑点。门启,门闭,光亮彻底消失。
自从发现江曳白后,蓝慕便不时地派出探子,但全都无功而返。王城趁此时机,在城墙内又做了层层防护。守城将领仿佛是不担心粮尽之危,任蓝慕怎样激诱都守城不出。
明苑是夜间醒来的。
苏醒后,侍女告之蓝慕有来找过她,她便到了蓝慕房外,听见了他与部下商讨攻城之事。
明苑在蓝慕手下一贯随性,她径直推开门,找了一处坐下旁听。约是小半个时辰,明苑才弄清了当下局势。
蓝军要面对的不仅是王城这一个敌人,四周势力见他久攻不下,也开始试探性的小打小闹。可以说,若是蓝慕继续做无意义的进攻,他就会成为历史,被自己的愚蠢毁灭。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使者,与王城和解,二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