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进入阁楼的时候,便见温疑在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她一个包袱一些衣物,和她那箱子嫁妆而已。
嫁妆也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就是一些普通的首饰什么的,但那是她从温庭里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了。
“姑娘要走?”云端这厮虽没打好主意,但表面上还是得装得人模人样。
温疑看着眼前的紫袍男子,端的是贵气俊朗,可温疑心中却觉得无比陌生。这人竟是她心心念念盼了十年的夫婿,真是可笑之极。
而他现在又来问她是否要走?要是他知道,其实她便是他百般嫌弃的那人,是否还会这样问?
温疑倒也没有自怨自艾的意思,她只是看着眼前这男人,感觉他像个傻子。顺带质疑了一番自己曾经的品味。
奇差!
“当然该走了,明夷已经叨扰多日,心中实在有愧,今日便辞行了,希望门主答应。”温疑一番话说得是格外的冠冕堂皇,等说到这儿的时候,又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至于门主所说的恩情,我相信门主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云端看着她一副老成的模样说了半天,心中甚觉有趣,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说的话也挑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云端就是感觉特有意识,总是想拿话噎她。
而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若我说,我是呢?”
温疑那番客套话其实也是信手拈来,以至于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听着云端这般的回复,她便又懵了,“是……什么?”
“我说,若我偏偏就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呢?”云端揣着手,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语气竟是狭促。
你就是个牲口!
温疑表情呆滞的想。
面前的女人面容有些苍白,瘦得厉害了些,不过依稀可以瞧出,容貌气色全盛时,应该是个美人胚子。据说她已经嫁过人了,年纪也不小了,可云端看着她这幅样子,还是觉得她还稚嫩的模样。
温疑暗自生了会儿气,便又想开了,何必和傻子一般见识,“门主可真不讲道理,但我又没签你家卖身契,你又有什么道理来留我,就此别过。”
在您妈的见了,王八羔子!
说完,温疑就去拉自己的包袱。一拉,没拉动,温疑怒而回头,云端的一只大手赫然正按在她的包袱上。
“放手!”
“我不放。”云端不要脸了。
“……云门主,你到底想怎样?”温疑突然丧气。
她想离开安康,主要就是想再也不要和这些个人有交集的,这些个人首当其冲就是陆凛,其次便是云端。
但这短短两日,她便又将这两人遇了个遍,着实让她有些难受。
见面前的小女人突然一副焉巴了的模样,云端莫名感觉有些心虚——难道欺负得太过了?
云端想了想,记起了那个商队,当时赵明夷也是跟在商队里的,这么想来,她应该也是要往南面去的,这样一想,他倒也不算坑她。
“咳,没,我就是想问,你不是想去南方吗?那边……最近不太太平。”云端试探的开口。
温疑一直呆在轮回山庄的后院儿里,已经三年不问外事了,倒是真的不知道外面实事是怎样。而赵沛儿也是个大咧的,两人碰头以后,温疑没来得及规划未来,赵沛儿也就没去想,反正一切让明夷决定就好了。
故此,温疑初听闻这个说法,除了懵以外,还有些难以置信。她感觉是云端这厮儿诓她的。
“有什么不太平?”
云端想了想,便把知道的告诉了她。
洪水,饥荒,瘟疫……
这是任谁听了,都心颤的灾难。
“就是这样,你若是没什么特别的必要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别去了。”云端嘴上说着劝诫的话,心里的算盘却是拨得正响。
这般说辞,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打断温疑去南方的念头,而是想证明他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
温疑还在犹疑,云端又紧接着搬出了自己的大招:“而且那商队行得快,你怕是跟不上了,要不然,你还可以去找他们求证一下。”
温疑倒是没有非要跟着商队的想法,她本就是没有目的地的。只是经过云端这样一提醒,她才想起一个可能来——赵沛儿会不会以为她还在商队里,所以追着商队去了?
那她是追上了,还是没追上?没追上的话,估计是认死理继续追去了,若是追上了,得知她已经离了商队,又该往何处寻她?还有,那商队的人,能给她准确的信息吗?信息错误怎么办?
温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她本以为只是短暂的分开,没想到,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分离。
云端也不打扰她,让她安静的想。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温疑抬起头,“我要去南方的,我还有朋友在等我。”
云端愣了愣,这次不是装的。
他自然是不知道温疑还有朋友在等她消息的,他当时只瞧见马车里只有她一人,便理所当然的当她是独身上路,想着姑娘家的,一个人上路也蛮惨的,自己就算半强迫般的带人走了,也只是出于一时好玩,想着过两天路上安全些了,再给送走就行的。
云端这才发觉自己的冒失,要是有人在等这姑娘,而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他们相见,或者牵扯更大的过失,那就是罪过了。
第7章 孽缘
被云端成功说服后,温疑又在青羽门多住了两天。
两天后,温疑在出发的队伍中,见到笑意盈盈的陆凛时,陷入了迷茫。
这是什么命中注定的孽缘?
“赵姑娘,晨好。”
昔日夫妻,今日重逢,他叫自己赵姑娘?
虽然早就知道这两人竟是真的不识自己面目,但每次被这两位故人称呼为‘赵姑娘’,她都感觉有些心惊胆战。
有时候,撒了一个慌,就要用无数个慌去圆。温疑觉得,自己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见到云端时,心中慌乱编了个假身份。
那种情况下,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岂不是两边都尴尬?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只需要糊弄他一时就可以的,之后两人就能桥归桥路归路了,却没想到,他们的羁绊如此之深,还在不知不觉之下,把另一个给绊上了。
她现在面临的,就是对陆凛圆谎。
“听说赵姑娘丧偶?”陆凛眯了眯眼,让他俊朗的面容显得一些邪肆。
温疑心想,你自己健不健在,你心里没数吗?
“是的,我夫君……去世了。”你在我心里去世了,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节哀。”陆凛目录悲伤。
温疑却只想翻白眼,这算什么?自己吊唁自己?
温疑没有回话,她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她没啥哀伤的,反正‘亡夫’就是你吧。
陆凛见她没有回话,也只当她是伤心所致,不愿提及,便体贴的转移了话题,“不知道,赵姑娘,还有没有再嫁的想法?”
陆凛昨晚被云端一通打趣,面子上难免有些过不去,只是后来心中一分析,便觉得云端的态度有猫腻。
虽然他极力否认自己在金屋藏娇,但陆凛还是敏感的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气味——自己这好友,好像确实很在意这个姓赵的姑娘。
不得了,万年铁树要开花吗?
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和对自己兄弟感情状态的关注,陆凛逮着人,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彼时,云端正在准备着路上要用的物资,并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
陆凛的问题问出来后,温疑是实在没忍住,面部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当然是要再嫁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陆凛倒没觉得这句话用得有什么不妥,他只当是这位赵姑娘的夫君撒手人寰,把她独留人世,所以她才有了这般感叹。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陆凛又点点头,试探的问了一句,“你看……云门主如何?”
他已经感受到了云端对待这个赵姑娘的不同,现在嘛,自然是再了解一下赵姑娘对云端是个什么态度了,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番好事呢。
温疑皱了皱眉,然后眼神怪异的看了陆凛一眼。
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是前夫前妻的关系了,但这么着急着把前妻推销给自己的兄弟?这是他绿了,还是她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