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放下屠刀(23)
毕竟……有些人“死了”,她也只能“死了”,无法再度复活。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江槐夏有些心烦意乱。
先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倒也从未有想探究的意思。可偏偏被人告知以后,她便开始忍不住的开始想象起,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来。
他们是有什么苦衷吗?为什么会抛弃自己?
掩去眼里的失落与恨意,江槐夏心里愈加烦乱。是的,在与自己的身世仅隔着一张纸的时候,她竟然开始怕了。
“娘亲,我想要吃那个。”那一个小姑娘拽着娘亲的袖子撒娇,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可爱。
那妇人看着并不是很富裕的模样,但那一身衣服,却也干干净净,很是平整。见自家小姑娘转着圈的想耍赖,她不由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神情:“小哥,你这方糖怎么卖?”
“五文一块。”那卖方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哥,见这小姑娘这般活泼可爱,一下子想起了自家闺女,给她们特意分了一块大的。
有些羡慕的望了一眼这温馨的场面,江槐夏默默垂眼,快步走开了。
第29章 温情大师
草草的用了午膳,江槐夏感觉索然无味。倒不是这素斋变了,想来变的是她的心。
懒懒坐在屋里摆了棋盘,江槐夏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子,看着倒是少有的娴静。
不过走近一看,那棋盘上赫然是“方糖”二字。
很显然,江槐夏不是在下什么棋。
事实上,她也根本不会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慧悟缓缓进门,却见那少女褪了鞋袜,赤着脚倚在榻上摆弄着棋盘,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
江槐夏本是低着头,忽然感觉身边有人接近,不由赶紧将棋子打乱,惊呼道:“你来了啊。”
“施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将视线从棋盘上移走,慧悟只字未提刚才看到的两个字。
“啊,也说不上吧。就是有个人突然告诉我,他知道我的身世,我一时间有点不想接受而已”,拾掇着棋子,江槐夏眼角微红,抬眼笑道,“不过是多年不曾见过的陌生人罢了,他们既然不要我,我又何必去寻他们呢,大师你说是也不是?”
慧悟眼神有一瞬间波动,良久他沉吟道:“是也不是,施主心中自有答案。只是……或许有些事,并不如施主所想的那么简单。”慧悟眼里露出些许不忍,轻轻抬手抚上了江槐夏的头顶。
不论如何,她是无辜的。望着她那微红却又强笑的眸子,慧悟轻叹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
这眼睛终是在遭遇了这么多苦难以后,不复天真烂漫了。
不知是不是那双大手太温暖,江槐夏终究没忍住,一下子被负面情绪淹没,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搭扑搭”滚了下来。
多年不曾流泪,此时却不知怎么的悲从心来,忍都忍不住。
“呜,大和尚,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讨人喜欢,连爹娘都不要我了。”江槐夏哭的直打嗝,更是冒了个鼻涕泡。
慧悟无奈的抬手,任由江槐夏将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安抚道:“没有,你很讨人喜欢。”
“你骗人!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不喜欢我这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你也要丢掉我的话,就赶紧走吧!”江槐夏越想越难过,瘪住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虽是恶狠狠的语气,可那小心翼翼生怕慧悟走了的眼神,还是被慧悟捕捉到了。
“我不会走。”慧悟耐心的拿出一块手巾,给江槐夏抹了抹眼泪。
多年不见,没想到这小姑娘倒是愈发难缠了。
似乎是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江槐夏有些尴尬的夺过慧悟手里的手巾,胡乱的抹了一把。望着慧悟衣襟上可疑的水渍,她的脸上又红又白,更是恨不得蒙个被子把自己躲起来。
天哪,她刚刚做了什么?真是太丢脸了。抬眼打量了一下慧悟平静的脸色,江槐夏松了口气,一脸若无其事的仰头道:“大和尚,你帮我解蛊吧。”她这厚脸皮真是愈加的被锻炼出来了。
“好。”慧悟习惯了江槐夏阴晴不定的变脸速度,也不戳穿,顺从她的意思安静的静立一旁,等她盘腿运功。
暖洋洋的内力涌入,江槐夏一下子感觉,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眯眼感受着那缕白色的内力在她的经络中穿梭,所过之处,黑线瞬间化为虚无,江槐夏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经脉似乎也带上了莹莹的佛光。
咦?自己这还算因祸得福了?江槐夏惊喜于这个发现,险些内力炼岔了气。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慧悟见江槐夏内力忽的一乱,面色一肃。
连忙摒弃杂念,吸气理顺体内的内力,江槐夏内视看到,自己体内纠缠满全身的黑线,此时竟然已经消除的差不多了。
感受那团柔和的白光往丹田而去,包裹住了那被封住的金线蛊,江槐夏惊讶的发现,那团内力竟然突然燃烧起来。
“噗——”一口鲜血吐出,江槐夏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身子一下子痉挛起来。
慧悟似乎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口鲜血喷出,气息一下子萎靡了下去。
艰难的喘了口气,江槐夏努力撑起身子,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大和尚,我没事,要不就算了吧。”
刚刚她感觉到,她体内的金线蛊,在受到伤害时,忽然剧烈的开始反扑。
大概是被控制母蛊的人发现了吧,江槐夏暗自失望的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慧悟。贸然选择进入前十,是她大意了。子夜阁的立身之本,她不该小瞧。
“施主莫要自暴自弃,这蛊贫僧虽解不了,但住持或许有办法。”慧悟接过江槐夏递来的丹药,合十一礼,毫不迟疑的往嘴里送了一颗,便递了回去。
住持啊……江槐夏不由想起了那夜金光最亮的大和尚。暗暗摇了摇头,那日连飞白对他出言不逊,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救自己。往嘴里丢了一颗丹药,江槐夏脸色略微红润了些。不得不说,丛榕这货的药是真的好,怪不得连飞白不要脸皮都要多骗几瓶。
见江槐夏并没有听进他的话,慧悟略有些无奈的起身,随即蹙着眉望门外走去。他对内力的掌控还是差了些,此番被那操控母蛊的人发现,也不知那小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回头见那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在那软塌上直打滚,慧悟不由失笑。
或许这小姑娘的性子从未改变,只不过她给自己武装上了一层自我保护的盔甲。
而此时,在软塌上滚来滚去的江槐夏,正是为先前哭哭啼啼的模样懊恼。“怎么就在那大和尚面前哭了呢?啊啊啊啊,好丢脸!”
滚了一阵,江槐夏面色一肃,恢复了平常懒洋洋的软骨头模样。说来,倒是突然有些饿了。
从柜子里摸出各式各样的零嘴,江槐夏砸着嘴吃的不亦乐乎,小嘴一鼓一鼓的,像极了小松鼠。
都说美食和睡眠可以解除一切悲伤。
这下,江槐夏早就把先前纠结的身世抛到脑后去了。
第30章 裕王之愁
就在江槐夏懒懒的趴在床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一股凉气袭来。
门扉似是忽然被风吹开,江槐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利器呼啸。再一看,她头顶的后墙上竟然扎着一个匕首,上面还钉着一张纸。
惊魂未定的将那匕首用力从墙上拔下,江槐夏缓缓展开那张纸。
“金线蛊生,你生;金线蛊死,你死。此次失败算是警告。三次过后,直接毙命,望好自为之。”紧紧攥着那团纸,江槐夏感觉背后被汗沾湿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子夜阁最强的,便是杀手零一。现在,她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子夜阁。应该说,她所了解的子夜阁,或许只是背后那人控制的奴隶而已。子夜阁想做什么,背后是谁,究竟有多大的势力,她一无所知。
她感觉越来越细思极恐,便是脊背都开始颤抖,良久,她默默从那软塌上起身,面无表情的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撕成了碎片。
她本就一无所有,自然也就无所畏惧。很多年前,她在山林里都可以活下,此番,还没有到最困难的境地,她无所谓恐惧绝望。
捏着挂在脖子上的无事牌,江槐夏深深的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