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放下屠刀(12)
“……”江槐夏有些僵硬的握着佛珠,半天没敢有所动作,一种诡异的心虚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你来了。”慧悟语气淡淡,可她总觉得慧悟是特意来这里等她的。
“嗯。”江槐夏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她有点难过。这几日,她天天来这破庙过夜,竟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许是悠悠袅袅的香火味让人安心,一向睡的警醒的她,居然也能睡的死沉,便是身下被垫了僧衣都不知。想着,她不自觉的勾了唇角,却又很快的情绪低落了。
“施主,你的救命之恩已经报了,实在不必再因为贫僧卷入舍利一事中。”慧悟没头没脑的讲了这么一句,让江槐夏心头一跳。并没有她曾经以为的如释重负,她感觉自己的心空了。是啊,两不相欠,大抵也就没有交集了。
一丝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江槐夏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扬眉道:“大和尚,我答应过的事情,定然会做到,你等着吧!”江槐夏恶狠狠的往慧悟怀里丢了一瓶解毒丹,便欲飞身离开。
嗯?怎么没飞起来?一阵浓郁的香火味将她包围,她感觉脖子上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木雕的无事牌。回头望了一眼慧悟,江槐夏迷惑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却见他目光平和的看着自己。
“喂,大和尚,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赖上你了。”江槐夏眯眼笑的放肆。
“……”慧悟抿了抿嘴,没做声。他没想到,十几年前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十几年后竟然这么外向。不过他倒并没有露出什么窘迫的神色,一脸平和包容。那眼神……江槐夏总觉得,他像是在看待后辈?
见慧悟并没有什么反应,江槐夏虽是有些失望,但也没敢再放肆,纵身飞走了。
从代县到南直隶徽州府歙县,约莫三千里。江槐夏不习惯坐马车,总觉得浑身被颠得散架,故而只得选择骑马从官道去。只可惜,她暂时没能弄到一匹顶好的战马,江槐夏纵使疾驰一天不休息,也不过能行□□十里。这般算来,至少也要有一个月,才能到达。
不过她就不是个亏待自己的性子,并不打算疾驰而去。
毕竟下个月认证成功以后,她再也无须每个月固定完成任务,只需偶尔完成几个高难度的任务即可。
准备好几日的炊饼和水袋,江槐夏便懒洋洋的上路了。
树木葱茏,土路平整,江槐夏感受着初夏的凉风,发丝飞扬,一身红衣飞舞,看起来潇洒欲飞。
若是靠近些,可以听到江槐夏在低骂,这该死的马颠的屁股可真疼啊!早知道骑驴了。
第14章 神棍误国
初夏的天气总是那般阴晴不定,江槐夏方才骑了十里路,天便有些阴了。看那滚滚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江槐夏暗道不好。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泥路边仅有树木林立。若是骤然大雨倾盆,便是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叹了口气,江槐夏决定纵马去最近的井沟村碰碰运气。
到井沟村的时候,江槐夏一身已经是湿透了。轻轻叩开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妪。
“闺女,这么大雨你咋还在外面哪,快进来。”见江槐夏一身湿透,那老妪连忙引江槐夏进去。
江槐夏仔细盯了那老妇半晌,勾唇轻笑了一下,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往屋里走去。
屋里是很朴素的打扮。灶台里的稻草和树枝丫摆的齐齐整整,铁叉靠在墙上,簸箕里是刚刚清理出来的草木灰。灶边有个猪食桶,一张方桌摆在一边,桌上还扣着上午吃剩的白粥。旁边是拼在一起的几个长凳,再往里是个柜子装着碗筷什么的,江槐夏没再细看。
“闺女啊,我看你身上也湿透了,不如先找件我的旧衣服,将就换一下。”那老妪似乎很久没见生人,热情无比。
“谢谢大娘。”江槐夏笑的眉眼弯弯,眼里尽是兴味。
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然也有这么危险的人。江槐夏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脸色变得更冷。这老妪面上看起来如此苍老,脖子上竟然没有任何的皱纹。更有趣的是,她的手上虽然弄了些皱纹,但是虎口、指尖等处竟然没有丝毫的老茧,当真是把她当傻子糊弄了。江槐夏眯眼,她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很快那老妇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套老旧满是补丁的衣服。“闺女,你先换衣服啊,我去给你烧锅热水暖暖身子。”
江槐夏笑容满面的接过,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手指却不动声色的开始摸索。呵,果不其然,这衣服里竟然藏着毒针。江槐夏心里冷笑,不动声色的把那毒针收入袖子,开始换衣服。“哎呀,什么东西,扎到我了。”江槐夏佯装吃痛,惊呼了一声。
果不其然,那老妪面上露出些喜色,却是还担心毒力不够,没办法一下子毒死江槐夏,装模作样的道:“哎呀,都怪我老糊涂,缝补衣服的绣花针居然忘记拿下来了。”
江槐夏见她已经对自己不利,也懒得再和她演戏,冷笑一声,挥手便把那淬毒的银针对准了那老妪的脖颈。“说吧,之前的老妪哪里去了。你对我施毒又是什么目的。”
那老妪吓的站都站不稳,抖的跟筛子一样,冷汗直流。“那,那老妪被我杀了,面皮被我取了做□□。我,我只是听说,你杀了零三……想过来碰碰运气。”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声音细弱蚊蝇,几乎听不到了。
江槐夏想着那老妪被杀,面皮被做成□□就一阵想要作呕,目光冷的几乎可以杀人。她想杀自己便也罢了,竟然还杀了无辜的老妪,真是不配做人。笑眯眯的把那根银针扎在她的脖子上,江槐夏眼里冷意更甚,拿起匕首便开始划她的面皮。鲜血刺目,江槐夏笑的如同恶魔。
这世上有百般罪恶之人,他们欺负良善无法反抗,便让她做这更恶之人,恶人自有恶人磨。
很快那人便嘴唇发紫,倒地死了。
江槐夏面无表情的拿起那件旧衣服擦了擦沾满了鲜血的匕首,将那人的尸首丢在了这滂沱大雨里,然后认真的清理了屋里的血污,靠在灶台里面的稻草堆里睡着了。
雨哗啦啦的下着,门外雷声滚滚,有如天塌。在睡梦中,江槐夏蹙了蹙眉心,团成了一个球,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再一次醒来时,大概是下午,门外雨依旧没停,虽是没有之前的大雨滂沱,但小雨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江槐夏有些担忧的看着门外,她总担心这雨下个没完,影响了她赶路。
“大娘,阿爷让我来看看,你家漏雨了吗?”远远的,一个壮汉淋着雨远远喊道。
江槐夏一听这声音,眉头微蹙,压着嗓子喊道:“劳你们家关心了啊,我这儿没事儿,好着呢。”
“好嘞。那我就回家去了啊,晚点给你送几条鱼来,我下河摸的。”听江槐夏这么讲,那汉子也没多想,掉头回去了。
乡下人淋点小雨是常事,不兴打伞。江槐夏默默感慨此地民风淳朴,却又不免情绪有些低落。那真正的老妪已经死了,因她而死。
冒着细雨,江槐夏选择了上路。因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汉子真挚的笑脸。虽说她的易容之术鲜有人能及,可她不想再骗他。
很幸运的是,在入夜之前,江槐夏赶到了一个小镇,找到了一家客栈落脚。
虽说这小店地方偏僻了些,但这蒸肉当真是一绝,口感绵密,肥而不腻,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想着那吃了两顿的炊饼,干巴巴难以下咽,江槐夏默默感叹,这才是人该吃的饭啊。
“姑娘,小店今日人有些多,可否劳驾您与这位道长拼个桌?”江槐夏吃得正尽兴,那小二跑过来和江槐夏商量道。
“好。”江槐夏吃的正欢,懒得抬头,随口答应了。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江槐夏满足的靠在椅背上休息,忽的瞥见,这人面前竟然只有一份水煮青菜!
许是被江槐夏那古怪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那男子有些窘迫的拱手,道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江槐夏这才注意,此人一身青衣,头上戴着网巾,俨然一副道士的打扮。
江槐夏心底是瞧不起道士的。当今圣上迷恋道教,不勤朝政,反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四处收集灵药炼丹。更可笑的是,他自己信道便罢,还要求群臣一齐信道,提拔了一大批奸相严嵩这样,善于写青词,歌功颂德,吹捧上天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