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最终果然还是舍不得打他,连骂都舍不得。
她把他身上的雪都拂掉,很轻很轻地撇掉,然后拉起他的手放到唇边呵气。然后笑得也很轻很柔。
“这次游戏我赢了,我捉住你了”,她拉起他的手把他轻轻带到自己怀里去,把他抱到马背上,然后脱下外衣裹住他哑声道:
“回家吧。”
第24章 好
顾江离这次一回去就发了低烧,迷迷糊糊睡了一天一夜。
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整个人昏昏沉沉,身体酸疼的厉害,甚至梦魇重重,几次从梦中惊醒挣扎着坐起来。所幸越染一直坐在他床边陪着,握着他的手不曾松开,把他扶起来喂药再让他躺下,把冷毛巾贴到额头上再在没多大用处时更换新的。
“阿染……”他极少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委屈巴巴又带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可能是因为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因而朝她身上蹭着,鼻音重重地可怜兮兮地发脾气,“我难受……”。
越染握住他的手,垂首把他包在被子里靠过来,还特地给他调成一个舒服的位置“我在”,她把他头上的冷毛巾又换掉,被蹭得心里又苦涩又柔软,“乖,别乱动”。
度日如年,一时间房间里沙漏的声音听得清晰,顾江离的呼吸由急促变为平稳,越染低着头看他,松了一口气,一天一夜未眠的倦意重重袭来,她钻进被子里,抱住他睡着了。
下一天清晨的阳光明媚,越染醒后正好看到他仓皇地睁大眼掀开被子,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扯回床上,声音有些疲倦和低哑:
“怎么,顾江离,你还要跑。”
顾江离背对着她抖得厉害,挣扎着把手腕从她手里挣开来,又被她死死抓住,用不会弄疼他的力度拉回来。如此反反复复,他挣扎得不厌其烦,她抓得不厌其烦,只是每一次他都抖得比上一次还有厉害。
“你别逼我。”越染抿唇,从床上坐起来猛地拦腰把他抱起来摆正身子对着自己,虽含着怒意仍注意着力度防止弄疼他。然后,她就愣怔着叹了一口气,忙伸出袖子把他的眼泪擦掉,然后闷闷地把他搂到怀里。
“阿离,你别哭了。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嫁就不嫁,好不好。”
“大不了,我不娶你,也不娶别人就是了……”
顾江离趴在她怀里,僵了下身体后哭得更厉害。水珠一串一串从长长的睫毛上掉下来落到她的衣服上,将她的胸口前哭湿了一大片。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有的情绪外漏着死死抓住她的衣服,纤长的手指攥着她的衣袖用力到指尖通红泛血。
“阿离……”越染的声音发涩,想伸手去帮他擦去眼泪却又顿住,最后只能一声长叹,把手放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抚轻拍。
顾江离哭到打嗝,推开她坐在床上,伸手捂住眼还是不能止住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来,他发烧加哭泣之后的鼻音极重,每一个音都在发颤。
“为什么是我……”
“阿离……”
“为什么,瘸的人偏偏是我。”
“为什么一场大火后活着的只有我。”
“为什么被说长得祸害人的是我,克死父母的是我,不知廉耻的是我,身子不干不净的是我。”
他抖得厉害,每说一句越染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每说一句越染的嗓子里就越说不出话来。那一句一句都戳到她心上,却偏偏外人看不见,也滴不出血来。
她用力把他搂到怀里,一句一句语无伦次,痛到感觉几乎失声。
“对不起,阿离,对不起,对不起……”
越染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在他哭累了哭倦了的时候一便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说道最后自己的声音都哽咽到没了调子。
“我知道,我不在乎。阿离,我不在乎那些。谁要是敢阻止我娶你,我就杀了她!谁要是再乱说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我就割了她的舌头!”
“阿离,你做我的正君好不好,我马上就把那五个人赶走,我从来都只想娶你一个,只想宠着护着你一个。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你让我有机会补偿你,行不行,用一辈子补偿行不行。阿离……”
“阿离,做我的正君好不好,我只娶这一个,只护着宠着这一个。阿离……”
她先伸手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掉,再伸手去抓顾江离的手。顾江离捂着脸,抖得比之前还要厉害,过了一会像是哭倦了也哭累了,情绪也稳定了,便由她把手拿下来擦干眼泪。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后,才迟疑着伸出手,又迟疑着拉住她的衣袖。他低着头,红着脸,声音低到轻不可闻。
“你再说一遍……”
越染有几分钟的呆愣,随后心跳得厉害,然后欣喜又带有几分不确信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说,我想娶阿离做我的正君,只娶这一个,只护着宠着这这一个,好不好。”
顾江离低着头不看她,却把她的衣袖攥得死死的,在细白纤长的手指间揉来揉去,过了一会,他的声音依旧轻不可闻,只是耳朵尖红成玛瑙的颜色,整个人也仿若烧了起来。他红着脸拉着她的衣袖,微微低着头侧着脸。
“好……”
第25章 大婚
顾江离这边没答应多久,那边所有东西都以最快速度准备好了。越染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塞进轿子里,然后直接拐到自己家去,可惜按规矩嫁衣必须由夫郎自己亲自缝制,而嫁衣还没缝完。
原本最佳的结婚日子是来年春季,待到初春冰雪初融时,鸟鸣花开,草长莺飞,迎娶顾江离实在是再美好不过。
但越染等不及。
她虽然相信顾江离愿意嫁给她,但还是对他逃跑一事心有余悸,万一他反悔又跑了怎么办。还是赶紧娶回来得好,省得他又乱想。而且……她早就想想早早把他护住宠着了,她恨不得逗得他每天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哪里舍得他受丝毫委屈。等她娶了顾江离,就相当于是他的靠山,谁要是再嚼舌根,敢欺负他,她就让那些人好看。
于是越大将军干脆将憨皮厚脸发挥到极致,拿出小时候那副自己天大地大本王女最大的模样,死皮赖脸梗着脖子和帝上拍桌子叫板扯嗓子扯到脸红脖子粗,一切话都不听就是硬要现在把顾江离娶过门。从小只知遵守礼束的沉稳帝上被气到发抖瞪眼,最后只能捂着被气到发疼的脑袋投降。
按理缝制嫁衣期间,未嫁娶之前双方不得见面,但越大将军一直睁大眼可怜巴巴挠墙挠窗户,只差一条狗尾巴再背后摇啊摇,浑身都散发着“阿离你看一眼我看一眼我啊”的春意萌动的味道。一群人碍于她的脸面和可怜模样,最后也只能对她每天去顾江离房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她悄悄令秀爹前来协助缝制意识也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
于是,大婚的日子就在所有人的装聋作哑中迅速来了。
那一天的盛景用十里红妆来形容实在不为过,锣鼓声铺天盖地,热闹到全京城的人都挤在路边观看。
越染从马背上越下,按照习俗轻轻踢了踢顾江离的轿子,笑得最都快抿不上。她伸手接住顾江离,然后在众目睽睽和惊呼中直接将他拦腰抱起来,从轿前抱到正堂。
之后的喝酒也被她嚣张地装醉忽悠过去,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听着外面喧闹声的顾江离隔着红红的帕子看不到究竟,只能伸出手来攥紧一角的面料,时攥时松,将自己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
他都未曾注意到何时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明朗,直到被人挑起雪白的下巴时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让艳红色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越染看着他略施了脂粉后长睫轻颤红唇微张的艳丽模样不由声音都低哑。
她挑起他的下巴,和他对视的那一秒便几乎被惊艳到窒息。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摩挲他染了胭脂的唇,将红色晕染开来蹭到了他嘴角边缘的肌肤上。
“阿离……”她的眸光明灭不定,但顾江离却分明看到里边明明白白的情丨欲。
被她触碰的地方有强烈的灼烧感,他不由地下意识后移,却被她拦腰抱住随后压倒在床上。
越染用指尖勾勒他优美的颈项的轮廓,声音低沉惑人。
“我的阿离,今晚可真是漂亮……”
第26章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