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镯子来报,晨起,白如墨率逍遥岛一半部众,渡海前去攻打其他附件岛屿。归期未定。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终于又更了一章。撒花。
☆、风雪夜归
白如墨再回到逍遥岛,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时已腊月二十四,小年之夜。
逍遥岛上早就是被一片皑皑大雪覆盖,而空中仍是不断的飘着雪。
白如墨下了船,裹紧了身上的黑色狐裘,举步就走。
脚步有些踉跄。为了早日回来,他不眠不休的连赶了三日的水路,先于岛中其他人到达。
秣陵随同他一起下船,见他身形微晃,连忙扶住了。
“师兄,你,你先下去歇息会吧。”她看着他,低低的说着。
但白如墨只是摆了摆手,面上全都是迫切的神情,看也不看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疾步向前就走。
秣陵自然知道,他这般迫切的是想去见谁。
她默默的咬牙。那次张逵之事,本就是她一手策划,原意不过是以为残花败柳,白如墨定然不会要。
所以她去告知张逵,岛中有个很美貌的小姑娘,甚至给了他桃花醉。她也一直在为他铺路,暗中的解决了那些守卫。但没想到,关键时刻,白如墨来了,而且因为那颗桃花醉,他和韩奇香的关系更进一步。
明明,明明,韩奇香那般的不待见,甚至刺伤了他。但为什么,这两个月来,纵然她不在他眼前,他依然还是时时惦念着?今日这般不顾疲累,急着赶回来,只是为了能早日回来见到她,陪她过个小年而已?
秣陵的眼神慢慢的冷了起来,这个韩奇香,她断然不能留。
白如墨一路疾行,远远的看到那间房的时候,他却停下了脚步。
近乡情更怯,他不知道,待会韩奇香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有橙黄的烛光从窗中透了出来,暖暖的,让他忽然就有了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二十年前,那时他尚年幼,父母幼弟还在。也是这样的冬日夜晚,天空飘雪,他抱着弟弟在庭院中玩耍。廊下灯笼昏黄之光照着台阶上的白雪,晶莹剔透。而他的父母,就那般站在廊下,含笑看着他们。
只是一切,随后风吹云散。城破家亡,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人不成人,早已对一切麻木,又何来的家之一字。
白如墨慢慢的仰起头,有冰凉的雪飘到了他的眼中,化为水滴滑下。
片刻,他低下头来,坚定的往前继续走着。
走的近了,他能听到屋中之人的笑语。小镯子的声音带了几分雀跃的笑意:“小姐,你的这个窗花剪的真漂亮。不如我们再剪点其他的怎么样?”
而后便是韩奇香的笑语如珠:“我来剪个小白怎么样?”
听到这个声音,白如墨胸中气血翻滚,伸出手就想去推门。
手到门边,却停了下来。他发现他竟然不敢推门,不敢面对韩奇香。
虽是冬日,但掌心不知何时都已汗湿。
而屋中韩奇香的笑语再次传来:“小镯子你看,我剪好了。像不像小白?”
白如墨终于推开了门。
有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展目,迫不及待的看向韩奇香。
两个月不见,她的气色较他离开的时候好了些。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粉红,衬着身上绯色的衣裙,更显娇嫩。
他难抑心中激动,慢慢的走了过去。
而韩奇香正手中平摊了一张剪纸给小镯子看。看到他,面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没想到白如墨会在这时候回来。二个月不见,有些事情她已慢慢的淡忘,但此时见到他,那些过往瞬时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小镯子在侧,眼见韩奇香的神情慢慢的有了变化,心中着急,忙轻步的上前,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句:“小,小姐。”
韩奇香回过神来,看着她,见她眼中的担忧神色,心中不是不懂的。
她抿唇,低下了头。
小镯子轻吁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对着白如墨,匆匆的说了一句,尊,尊主,我先走了,然后转身就跑了。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从外被她带上。屋中一时只有白如墨和韩奇香。
韩奇香依旧垂着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而白如墨站在她的对面,定定的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一桌之隔,但唯有沉默。
良久,白如墨方才收回目光,看着桌上散乱的红纸和窗花,再是看看她手中剪的活灵活现的小兔子,终于找到了可以说的话。
“这是小白吗?剪的很像。”
在无双城的时候,韩奇香不止一次的将小白抱过来给他看,兴奋的跟他说着第一次在哪里见到的小白,平日里小白又是有多乖之类。
但那时,他不过随口附和着。也许对她的事,他当时根本就不上心。
可现在,他很想知道她以往的所有一切。
韩奇香继续低着头,一时没有说话。
就在白如墨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嗯。”
但她依然没有抬头。
可这就已经足够了,白如墨心中大喜,看着她,昏黄烛光跳跃,她微微垂首,头上秀发如云,似乎隐隐有光泽闪现。
他很想冲上前,将她抱入怀中。可他不敢,跨出的那一步硬生生的顿在那里,不敢再上前一步。
毕竟连日兼程,此时见到她,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白如墨心中大定,倦意顿现,他轻轻的叫了她一声:“香儿,我有些累了。在你这里歇息下,可好?”
“好。”依然是很轻的回答,也并没有抬头看他,但白如墨觉得她现下能跟他开口说话,已经是个很好的开端了。
他很快的就躺在窗前的榻上睡了过去。梦中父母站在纷飞的雪地里温柔的看着他,笑着一声声的叫他阿遂。而他刚刚满月的弟弟躺在摇篮里,口中含着手指对他笑的纯真。
但耳中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在他的身前停了下来。
他猛然的睁开了眼。
二十年来,他历来浅眠。纵然是睡梦之中,依然警醒。他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不能死,不能死,父母之仇没报之前,你都没有死的权利。所以他时时刻刻都处在一种高度的防范之中。
这一睁眼,他眉目之间的凛冽之气瞬间散发开来,生生的将韩奇香吓的变了脸色,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白如墨利落的起身坐了起来,一眼看到韩奇香手中正拿了他刚脱下来的黑色狐裘,看其姿势,似是要给自己盖上。
但此时,她一张俏脸发白,看着他,有些无措的解释着:“我怕你着凉,所以,所以,”
白如墨闻言,一瞬间,心中的狂喜简直是满的快要溢了出来。他看着她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长臂一伸,准确无误的兜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揽入了怀中。
韩奇香没有挣扎,顺从的趴在他胸前,静静的听着他狂乱的心跳声。
屋外风雪簌簌,渐下渐大。
而几千里外的洛安,大雪纷飞中,秦宝镜独自一人坐在城墙上,看着风雪中的无双城,沉默不语。
一个时辰前,她年迈的祖母秦老夫人,在念着韩奇香的名字时与世长辞。
顾长风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这般安静的抱膝坐在城墙上,身旁是几个零落散放着的酒坛子。
秦宝镜在城墙上,而他则是在城墙下。
城墙太高,台阶太多,他坐着轮椅,根本无法上去。
但秦宝镜安静的让他觉得可怕,他仰头看着她,大声的出声喊道:“宝镜,下来。”
风雪太大,他刚一开口,冷风和着冰雪就倒灌了进来,直呛的他不住的咳嗽。
可秦宝镜没有动。他出声再喊:“宝镜,下来。你祖母的后事,还需要你去安排。”
这次秦宝镜终于看他了。漠漠然的眼神,比这风雪更冷。
但忽然,她微微的侧着头,望着他,唇角弯了一弯,竟然是笑了。
顾长风看着她的这个笑容,心中一沉,担忧加剧。
但下一刻,他只见秦宝镜右手一扬,两根素白的丝带从她袖中甩出,精准的缠上了他的腰。
身子腾云驾雾般,瞬间已在城墙上,正在她的旁边。
顾长风看着她身旁的酒坛子,再是看着她隐隐透出胭脂红的双颊,知道她定然是有些醉了。
“宝镜。”他柔声的唤着她。这般不哭,只是喝醉了的秦宝镜反而让他更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