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逍遥+番外(44)
这几个月她宅在家里养伤,一次都没见过来看她的皇帝舅舅,连探病都不许他进来。
她自己陪着怀孕的大姨做康复训练,帮未出世的孩子绣个小肚兜做个虎头帽纳个绒绣鞋什么的。
她这副与君绝的模样,其实是胸有成竹了。
谋反什么的档次太低,我们现在搞逼宫了。
我娘知道,谨慎如皇帝舅舅,必然早就草拟好了一道立储圣旨,就是不知立了谁。
慕容瑾非常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偷出来看一看,如果是他的话就别冒险了,等他继位之后,直接让给我就行了。
我笑他想得美。
十之八|九不是慕容瑾。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我那十一弟,不过五岁的孟王。
孟王的母族程氏,是剩下皇子的母族中,唯一可堪与行氏抗衡的。
皇帝舅舅几个月来提拔程氏的动作,也证实了这一点。
我对我娘说,十一弟还是个小孩子,我们放过他吧。
我娘说,你看着办吧。
我笑了,我娘早就想好了,并且和我想的一样。
我们任由皇帝舅舅颁下立孟王为太子的诏书,而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我依旧做我的摄政王,拉拢朝中势力,不时为国征战。
我在东南水战中立的军功,实在还不够,于是又在各地剿灭山贼叛党、围捕前朝余孽,偶尔在西北住上几月,把那些蛮夷赶得更远一些。
如此又过了三年。
这三年,我四处征战,得了骠骑大将军的封号,忠勇护国之名举国皆知。
这三年,我娘几乎天天去看她的双胞胎小外甥女,每次总能碰见大舅,两人一起逗孩子常常一逗就是一下午。
这三年,我娘从未主动见过皇帝舅舅,皇帝舅舅也从未私下传召她,两人相敬如宾,如同真正的天家兄妹。
这三年,我大舅妈娶了两房儿媳,彻底了了心愿,便也看开了,与我大舅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这三年,慕容瑾纳了个男妾,把皇帝舅舅气得够呛,我并没替慕容瑾求情,他却在挨了几十板子之后对我理解地笑笑。
—他知道,我不能表现得跟他过于亲近。
这三年,皇帝舅舅坐拥六宫,孤家寡人。
这三年,我娶了一位温柔聪慧的摄政王妃。
这三年,我并没刻意重用行氏,而是把他们分散到地方,作为我的耳目。为了躲过皇帝舅舅的监视,我在京城中又培植了新的世家势力。
这三年,我摸清了皇帝舅舅的每一个起居习惯,譬如他什么时辰醒来,什么时候看奏折,什么时候就寝,什么时候……见暗卫。
这三年,是我们和皇帝舅舅彼此试探,偶尔小战、从未决战的三年。
这三年,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击致命
第59章 最后的情|人
逼宫,一听就是个非常猥琐的词。
你觉得逼宫这种阴谋,比较适合在神马时间段进行呢?
理论上讲,夜间人们最懈怠的时候,最适合逼宫。
实际操作上看,却不一定是这么回事。
根据我对皇帝舅舅三年如一日的起居习惯的观察,我发现他自己包括他的暗卫都是属夜猫子的,晚上最最清醒。
皇帝舅舅白天早上上朝,下午对外说是在批奏折,实际上是在午睡,晚上才是他批奏折、睡|美|人的精力旺盛阶段。
了解一个皇帝的生活习惯,对于做|掉他是极有好处的。
为了我娘日|后睡|美|男的美好生活,我做好了杀|掉皇帝舅舅的准备。
其实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就怕我娘有点心软=_=。
我娘却很给力地表明立场,说随我,怎么合适怎么办,她一点都不伤心。
我叹气,说你伤心也没用啊。
我娘踹了我一脚-_-#。
我有时也会迷惘,两个男人的胜负,为什么中间总夹杂着一个女人的痛苦?
但我知道,我输了我娘只会更痛苦。
我赢了,她还能清明给皇帝舅舅上上香什么的。
我们的逼宫大计,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
是的,大白天,大下午。
二月初一的晚上,逼宫日的前夜,皇帝舅舅突然召我娘进宫。
彼时我们都在摄政王府,我大舅正在核算明日|逼宫的各个细节,听到消息立马就坐不住了—
他也不避嫌了,直接抓过我娘的手,眼睛瞪得老大,死活都不让她去。
我娘无语—总管太监还等在公主府,要是迟迟等不到她出来接旨,万一找到摄政王府来,见着这么一大拨人,傻子都知道在干什么。
执手相看泪眼什么的场景我不好多看,便尴尬别过头去,我娘倒是一点不尴尬,在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掰开大舅的手时,她依旧非常耿直道:
“哎,你又不是我奸|夫!!”
我大舅果然被“奸|夫”两个字气得不轻,我娘突然狠狠踩他一脚,趁他痛到愣住就甩开了他的手。
我娘动作一气呵成,我大舅气到静止。
我娘一脸得意,我大舅一脸吃瘪。
我在一旁叹为观止。
我娘到底是怎么把少女气场和毒妇气场融合得这么浑然天成的呢?
我娘脸上没有任何的害怕,她非常非常淡定地说:“我觉得只是试探而已,不会有事。不去反倒心虚。”
我大舅坚决反对,用犀利的眼神表示,我娘要想去,除非踏在他尸体上过去!!
我想了想对我娘说:“选在今夜,的确太巧,你自己去太危险,我陪你一起。”
我大舅终于开口,表示他也可以一起去。
我娘不由好笑,说我们干脆提前起事,把所有人一起带过去好了!!
我大舅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我知道,我大舅是个比我娘更有大局观的人,他只是担心她,非常非常担心。
他俩僵持许久,最终我一锤定音,同意让我娘自己去。
我娘笑逐颜开、胸有成竹,似乎没看见我大舅气到内伤、满目担忧。
我分明看见,我娘临走前冲他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他眼里才渐渐涌出希冀。
若我归来,许君梳发。
哎,如果我早知道我娘的意思只是说自己发薄福厚,肯定不会抒发以上这样文艺的论调-_-#。
亏我还以为她真有点喜欢大舅呢。
我娘这个人,除了喜欢欺骗别人的感情,最喜欢欺骗自己的感情了。
我只能肯定她爱过我爹,至于别人,真的不好说。
所以我能理解这么多年皇帝舅舅都对她疑神疑鬼,就算是临了临了,也要对她说说自己的不甘心。
皇帝舅舅是在他面见大臣的开元殿见我娘的。
这表明,他并不想跟我娘谈感情,而只是谈正事。
皇帝舅舅拿出了两道圣旨。
一道上面写着:他要改立摄政王慕容通为太子。
另一道上面写着:摄政王慕容通是他寄养在长公主处的遗珠。
第一道等于给了我实权,第二道等于给了我名分,但皇帝舅舅说,我娘只能选其中一道。
如果我娘选了第一道,虽说我未必能最终当上皇帝,但有了太子的职称,登基必然有所助益,却始终缺了血缘那道坎儿,恐怕皇位遭人质疑。
如果我娘选了第二道,血缘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同样承认了私生子的身份,和皇帝舅舅一样面临极大的偏见,同时太子也依然不是我,若要登基,则名不正言不顺。
当年皇帝舅舅是怎么得到了那道既承认他皇室身份、又指明传位于他的圣旨,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伪造也好,是真的也罢,他深知两者齐备,才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我娘盯着皇帝舅舅看了很久,仿佛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了解他了。
她想起以前的很多次正确抉择,都是因为她太了解他,想着想着觉得很得意,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得意……
是的,我娘这朵奇葩,她又自娱自乐,又特么笑了……
那种有些悲凉有些欢喜有些复杂的非常瘆人的笑-_-#。
但这次皇帝舅舅一点都没有震惊。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
皇帝舅舅想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她用笑声答:因为我想赢。
皇帝舅舅想问她:上次太子谋反是不是你操纵的?
她用笑声答:你不是早知道了。
皇帝舅舅想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