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肃亲王淡淡道:“后来有人说那女子怀着孕,肚子都挺大了,因为被遣送,一时羞愤,自尽了。”
“是吗?”蓝漓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金镶玉的特制手环。
“道听途说,自然信不得,不过若要知道那大佛寺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需一探便可。”老肃亲王道。
蓝漓点头,“是这样,可大佛寺到底不是官家寺庙,寺中僧人名谱及诸事在官府的报备也是好几年前的了,而且又处在深山幽寂之处,并不好查。”
老肃亲王道:“你怎么越来越蠢了?”他看着蓝漓,那眼神颇为嫌弃。
蓝漓呐了呐,小声自言自语:“难道真的一孕傻三年?不是吧……”
老肃亲王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儿,道:“外面不好查,就到寺里去查。”
“可……”
看着蓝漓那迷茫的眼神,老肃亲王恨铁不成钢啊,“难道就不会去那里出家吗?”
蓝漓愣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道:“说的不错。”一时之间,她竟然忘记这个了。
可那寺庙既然有些复杂,去的人必定要身手敏捷,警戒心也要极强,而且要是男子。
蓝漓的视线扫过身边诸人,没说话。
这么一坐,一日时间很快过去了,白月笙也办完公务回了府,蓝漓让小厨房准备了晚膳,留了肃亲王一起用。
肃亲王虽身在高位,但平素也是玩心很重,席间竟和白月笙斗起嘴来,原因是蓝漓所准备的晚饭都是清淡开胃,很合肃亲王的胃口,白月笙竟吃了好几口干醋。
蓝漓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得悄然安慰白月笙。
尚幸白月笙并非什么不讲道理的,很快气愤消解,其乐融融。
*
“肃亲王对你真的不错。”晚上,送走肃亲王之后,白月笙忍不住道。
蓝漓点点头,“是啊。”
“这些年来,因为肃亲王丧子,王府爵位无人承袭,也曾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送女儿进王府,还有些人无下限的讨好老王爷,全被老王爷丢出了王府……”白月笙看向蓝漓,“你啊,浑身总有那么一股愿意让人亲近的气息,便是连肃亲王爷这样的老顽固都在你这无形魅力之下折服了呢。”
蓝漓微微一笑,道:“哪有?”
其实任何人之间的相处,都是以心换心,没有莫名其妙的好,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坏,当初她遇到肃亲王是在京郊,并不知他就是王爷,只觉得是一个脾气糟糕的怪老头而已。
但瞧着肃亲王动手打跑那些企图欺辱良民的无赖时那种嫉恶如仇的眼神,她总觉得这老人是一个身残志坚的正派人士……这世上,坏人太多,好人太少,而这样的人,一辈子腿脚不便,无异是一种遗憾。
无法挽回的遗憾已经太多,所以她想帮这个老人。
甚至起初,肃亲王极不配合,可后来他靠自己的双脚站立,那激动和不可思议的眼神,蓝漓到如今都记着,也是在那时,肃亲王似乎心性也变了。
手中,还是那枚金镶玉的特制手环,蓝漓摩挲着,神情复杂还在迟疑。
白月笙看到了,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他接过手环,瞧了瞧,“既给了你,接着便是,这是老王爷的心意,也是愿望。”
“可我总有一种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这东西,是可以号令肃亲王府背后星阁势力的钥匙,这原是白钧浩的东西。
“那么,白钧浩该做的事情,你便都做了罢。”
白月笙将手环拿起,戴在了蓝漓的手腕上,咔的一声,机关锁死,再无取下的可能。
蓝漓的心头也当的一声,似乎还有什么担子压了过来。
她安逸惯了,这样的感触,让她很不习惯。
白月笙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用自己周身体温将她包围,眼底却闪过一丝心疼。
她这几年所经历的的所有风波和事故,都因自己而起,他心里是极难受的,可王府高墙挡不住那些阴谋阳谋,既已站在他身边,有些事情便避无可避,这一步,他必须推她一把。
第148章 和尚
第二日一早,战坤忽然来到了水阁。
蓝漓有些诧异:“怎么了?是王爷有东西落在这里了吗?”这会儿正是早朝的时间,白月笙早起用了早膳便走了,而战坤又是白月笙的贴身护卫。
战坤躬身道:“回王妃,属下来是找战英有事商谈。”
蓝漓挑眉:“你会找战英?”平素见了不是跑的飞快吗?
“是。”战坤回的肯定,神色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无喜无怒。
蓝漓暗忖天要下红雨啊,指了指外面,道:“许是在郡主的房间里,你去吧。”
战坤却没动,还是弓着身。
蓝漓问:“怎么了?”
战坤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个面瘫大男人露出如此诡异的表情,着实也吓了蓝漓一跳,她看着面前的大块头张开嘴,发出了脆脆的女儿音,“王妃,怎样,你没认出来吧!”
这声音,竟是战英的!
蓝漓也曾听闻易容的事情,但总觉得过于传奇玄幻,此时亲眼所见,才知确有其事,愣愣的道:“你……竟如此厉害。”这白月笙的战阁,都养着些什么人啊,战英才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好吗。
“嘻嘻。”战英笑着将头上的发套和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那张俏丽可爱的真容来,“王妃,我拌的怎样?能瞒过人吗?”
“很好。”蓝漓由衷的道,她和战坤也算是每日都会见面,是熟人,竟都未曾发觉分毫不对。
战英道:“那……我若是扮和尚,王妃可信得过吗?”
蓝漓一怔,“我和肃亲王的话你听到了?”
战英点头,道:“我在王妃身边,也没为王妃做过什么有功的事情,如今这个事情便让我来办吧,王妃你要相信我,我肯定能办的很好的,就是……”
“怎么?”蓝漓笑问:“不是还有条件吧?”
战英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我……我就是想让王妃帮我一个忙……”
“战坤?”
战英脸色忽然变得绯红,用力点头。
蓝漓笑意加深,道:“好,我帮你,但成不成,我不保证。”
战英忙点头,“只要等我回来之后,王妃多让我跟坤哥哥相处一下就好了,就这么一点小要求。”说着,还伸出了小指比了比,仿佛怕蓝漓不信。
“好。”
蓝漓应了。
*
深山密林之间,一条歪斜的石子路被隐在密集的枝叶之下。
这条路是佛寺后山的一条小径,是寺中僧人每日早晚打柴必经之路。
两个青衣的和尚每人后背背着一捆柴,一边走一边发表自己对今日早课主持所讲经文的见解,偶有解不开的地方还要争执两句。
忽然,一个僧人道:“那是什么?”
不远处,玉龙河分流出的一条小溪,因为此地地势渐高而水势极小,水流倒是清澈,寺中的僧人原来还在此处取水吃用,但是因为毕竟离得远,时日渐久之后便不过来了。
此时,溪流之中趴躺着一个人,面朝下,衣衫破败,看身形是个男子,却不知是死是活。
一个僧人上前道:“施主?”
唤了好几声,那男子却没声响。
僧人不禁屏住呼吸,“莫不是死了吗?”
“阿弥陀佛,胡说什么?”边上的僧人年纪稍大,上前将人翻了过来一瞧,却个白净的少年,脸上多处擦伤,因为长期泡在水中皮肤有些发白发灰。
僧人因住在山中,多少懂些草药医术,把了把脉,道,“有气,先抬回去。”
这寺中鲜少有生人前来,住持也素来不收外人进寺,但这少年意外流落此处亦是有缘,出家人慈悲为怀,便将这少年留下养病。
少年手脚上的都是皮外伤,伤势几日便好了,住持便着人送他下山,可这少年流着泪不愿走,跪地祈求。
原来这少年本就是孤儿,后来因为无法生计,便去帝皇山的通天塔附近做了修建皇家别院的工匠,可又年纪小没什么力气,被工头和官兵苛责,越发的不给饭吃,那日便是气力不济不小心滚下山坡落入了江水中,一路漂到了后山小溪。
如此可怜,言辞间又是情真意切,住持不忍拒绝,便将人留了下来。
可寺中不收俗家弟子,必然是要剃度的。
少年也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