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25)
“让大夫久等了,还请见谅。”嗓音婉转柔媚,带了点娇嗔的意味,让人不忍苛责。
传说中的红蕊夫人,确实风情万种。只是这浓妆艳抹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迎接大夫,倒像是迎接什么恩客。微生离真的重病将死吗?至少在这位城主夫人脸上,谢时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忧。
谢时雨见了一礼,淡淡说道:“不知何时能见府上二公子,我想先看看公子的病况。”
红蕊夫人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年纪,但并未多问,只是柔柔笑道:“夜色已深,二位一路奔波,定是疲累不堪了。还是先到东苑休息,待明日再为阿离诊治。”
居然真的可以留宿。此刻谢时雨的心中不合时宜的响起这句话来。
“我不累,二公子的病要紧,还是先去看看为好。”
红蕊夫人美眸一闪,小姑娘真是不识趣,竟拂了她的意。心中不满,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夫仁心仁术,一心为病人,真是令人感动。只是阿离已经睡下了,这个时候去了也无济于事,还是等明日吧。”
谢时雨还想说些什么,沈恪却抢在前面开口了:“舟车劳累,确实辛苦,就依夫人所言,我二人先下去休息,明日再为公子诊治。”
红蕊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看着沈恪点了点头。
……
东苑外,谢时雨语带不满:“你刚刚做什么拦着我,红蕊夫人千般阻挠,其中定有蹊跷,指不定阿流的哥哥就快不行了。”
沈恪慢条斯理的道:“你也知道她千般阻挠,这是别人的地盘,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惹恼了红蕊夫人,恐怕为二公子看病会更加困难。”见她小脸皱巴着,又加了一句:“脚长在自己身上,我们偷偷去就行了,别叫她发现就是了。”
谢时雨急道:“那就今晚?”
沈恪将目光移向天边的弯月,唇边带着笑天高云淡的笑意:“那就今晚,咱们好好探一探这城主府的虚实。”
谢时雨看着他眉宇间的轻松,莫名舒缓了紧张急切的心情,他说的轻巧,似乎没有将守卫森严的城主府放在眼里。他自信,张扬,嘴巴毒,人前人后判若两人,有的时候又冷漠的可怕。她不喜欢他,可是此时此刻,竟觉得他无比可靠。
大概是月色惑人吧,谢时雨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沈恪三问:问年龄,问名字,问出身。
第23章
冬草漫寒碧,幽兰亦作花。
通往城主府西侧院的小路上种满了兰花,落叶兰,沙草兰,寒兰,品种繁多,黄泉谷也种了许多兰花,因为这种细小的花叶散发出的淡雅高洁气质向来是谢蕴的最爱。恍惚间发现,她已经离谷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师父他们有没有担心她。大概是会担心的吧,想起临走前小师叔抱着师父的大腿哭诉的模样,她便觉得好笑。
沈恪轻声问:“你在想什么?家人吗?”
谢时雨微微一怔,原来她竟然在想念他们。师父,师叔,并黄泉谷的几位弟子,都是她的家人。
“你的家人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是月色阑珊的太美好,面对这样隐秘的问题,她竟然会有诉说的欲望。
“他们很好,对我非常包容。我想,应该和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吧。”谢时雨难得多问了一句:“你的家人呢?”受了重伤的人,应该会格外思念家人吧。
沈恪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声音在月色浸润下透出几分凉薄:“他们不太管我,我们也不常见面。”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谢时雨站在石阶上,低头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一场短暂谈话似乎陷入尾声,所幸微生离居住的寝院已经近在眼前。
烛火高照,巡逻的人提着灯笼步伐整齐地走动着,守卫果真森严。
沈恪拉着她蹲在一片不引人注目的假山后面,道:“我去引开守卫,你趁机偷偷溜进去。”
谢时雨没问他用什么办法引开守卫,只对着他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击石为声,听到我的信号,你就即刻出来,不要耽误。”
说着就要站起身,谢时雨及时拉住他的袖子,沈恪偏头望过来:“嗯?”声音有些低沉。
“万事小心。”城主府的守卫对付起来或许会有些棘手。
沈恪愣了愣,随即展颜,伸手摸了摸她的发,神情愉悦:“我会的。”随后翩然向南跃起,惊起一队守卫。
谢时雨在原地呆了呆,发顶上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失。这是第二次有人这样对她,第一次是师父谢蕴,但是燕飞的举动显然和谢蕴不同,说不上是哪里不同,总之有点怪怪的。晃了晃脑袋,现在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屏息半晌,直到寝楼前的所有守卫都被引开之后,谢时雨才猫着脚步飞快朝亮灯的地方奔去。
轻而易举突破了大门,她转身小心关上,慢慢朝屋内更深处行进。
室内一片寂静,四下都点着灯,亮如白昼,床幔深处散发出一股缥缈冷淡的熏香,似乎是安神的熏香。
透过深紫色的床幔,依稀可见床榻上微微的隆起,她的进入似乎并未惊醒房间的主人。伸手拉起床幔,她一点点向塌上摸去,这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就有什么冰冷物什抵上她的脖颈。她想,这莫非是谷外的风俗,杀人不是掐脖子就是捅脖子。
视线下移,泛着寒光的匕首映出持刀人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含着冷冷威胁的沙哑声音响起,带着粗粝嘈杂之感,摩擦着她的耳朵。
谢时雨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歹意。
“是谁派你来的?”
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并没有人派她来。
她的迟疑引起了别人的不满,持刀人冷笑一声,匕首又近了三分:“她的胆子真够大,在城主府内就想动手。派个小姑娘来暗杀我,算是蔑视?”
谢时雨一顿:“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刺客,我是大夫。”
“大夫?”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身后人低低笑了一声:“我不对女子出手,却也不能放任你泄露秘密,割了你的喉咙,将你变成个哑巴,如何?”
虽然很想告诉他,割喉不会致哑,只会致死,但这显然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谢时雨顿了顿:“你听过微生流这个名字吗?”
身后人心绪浮动,手中匕首不稳,又近了一分,将她细嫩的脖颈割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线。有点疼。
“你说什么?”
谢时雨握着身后人的手,小心翼翼将匕首移开了几分。触手冰凉彻骨,没有一丝温度。她面上浮现惊异之色,良久才道:“你就是微生离吧。我乃黄泉谷谢时雨,受微生流所托前来救你。”
身后人怔愣许久,终于放下匕首,谢时雨连忙拿出腰间瓷瓶给脖子上了点药粉。
视线一转,她终于看清男人的模样。单薄的身形,尖细的下巴,精致的俊颜上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此刻正闪烁着震惊之色,全然不像是得了痴病之人。从他清晰的口齿和条理分明的话语判断,城主府的少城主,微生离,根本没有痴病。
“阿流他在哪里?”
谢时雨道:“宛城四海客栈,有人照顾着他。”
微生离皱着眉冷静道:“我如何确定你话语的真伪。”
谢时雨想了想,“几日之前我路过源潼,救了因为疫病而险些被烧死的微生流,之后遭遇官兵追杀,侥幸逃脱后来到宛城,听说少城主将死,来到城主府见到了红蕊夫人,然后就到了此处,我的同伴引开了守卫,我才得以进来。”抬眸看他,“这就是全部的经过了,你若是还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自证了。”
微生离在听到“源潼”二字时,表情便有所缓和。微生流是他秘密送往源潼的,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终于放下戒心,道:“虽然很感谢姑娘前来搭救,但是眼下我还是希望姑娘能带着阿流离开宛城,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需要多少酬劳,我都会尽力满足。”
谢时雨在桌案后坐下:“阿流会不会跟我走,二公子想必也知道。他非常担心你,也很想见你一面。”
微生离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来:“我何尝不想见他,但赏金治病正是红蕊毒妇引他现身的诡计,只有离开宛城,他才能平安。”
谢时雨看了他一眼:“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