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124)
谢时雨顿时不高兴了:“我看起来很缺钱?”
冷星河打量着她样式简单、通身素白的衣裳,沉默着没有回答。
谢时雨怒了,她只是不讲究,身边的银钱都用来换药材器皿,于穿着打扮上简洁了些,却也不是买不起一件衣裳的,遂豪气万千地一挥手,指着地上五六个大箱子开口:“你这些东西加起来多少,我自己掏银子。”
“一千两。”
“......我自己掏银子岂不是叫你这个冷府少爷丢了面子。”
她改口改的极快,冷星河只是无言地将她望着,好一会儿才道:“你也是冷府的一份子。”并不是只有他才是冷府的少爷。
谢时雨弯眉浅笑,不置可否,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要融入一个十几年没回过的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不是银子的问题,为什么不能医治?”
冷星河显得异常执着。
谢时雨缓缓抬起头来:“或许你觉得自己是为她好,其实却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容叶她根本不在意这些疤痕。”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道:“包括她脸上曾经的胎记。”
“我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容叶是个怎样的姑娘。
哪怕因为脸上的胎记被人嘲笑,她依然可以毫不在意的微笑,怀着最大的善意救人于水火之中,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因为脚踝上一道伤痕而不痛快。
“你既然知道今天还来我这儿说这些话做什么?”谢时雨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冷星河沉默了,视线落在屋子里的几大箱子上,自嘲地笑了一笑。
望着他的样子,谢时雨突然明白了,或许这只是他表达好意的一种方式。但凭这样的手段要追到容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谢时雨本着为人姐的一番好心,打算替这个各方面都有些不开窍的弟弟疏导疏导,便语重心长的开口:“听说你们解除婚约了?”
一提这话,冷星河脸色堪比寒雪。
这事显然不是出于他本心,谢时雨瞧了瞧窗外,突然拔高了嗓音:“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
放她走?”
冷星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略了她突然转换的语气和音调。
“因为她不喜欢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看来并不笨,谢时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你怎知她不喜欢你?”
冷星河几乎是有问必答:“她喜欢我爹喜欢我娘,喜欢冷府少夫人这个身份,她只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才来到这里,心里多半是瞧不上我的。”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时埋在心底的话此刻却轻易在谢时雨这个才认回来不久的姐姐面前说了。
虽然心情很不爽,但这一事实冷星河很早就明白了,容叶不是图他这个人,而是图他冷府少爷的身份。若他不是父母替她定下的婚约对象,怕是连一句话都不会同他多说的。抛开你的身份,你这个人什么都不是。这样巨大的挫败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所以你一直没给人姑娘什么好脸色还总是同你那小青梅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只是为了让她不必带着负疚的心,毫无芥蒂的离开你?”
虽然对她口中不清不楚的小青梅这一段很有些不满,但冷星河还是点了点头。
见他这幅难得乖顺的模样,谢时雨心中很是满意。送佛送到西,她再次开口问道:“你同她表过白吗?”
冷星河摇头。
“若是此刻她就站在你面前,你愿意向她袒露自己的心意,让她留下来吗?”
出乎谢时雨意料的,冷星河依旧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决定放她走,就不会再徒增她的困扰。”
“这真的会成为你的困扰吗?容姑娘?”
冷星河惊愕地抬起头,雕花窗外的长廊下,一道绯红身影不知已经立了多久。
谢时雨识趣地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将这一方小小天地留给二人,怀着对自我产生的崇高敬意感叹着,若是这一对真的成了,自己可算是半个红娘了。
得姐如此,他冷星河真是走了大运了。
......
十日之后,冷星河与容叶即将成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郦城。
外人并不知晓他二人曾提过解除婚约的事,只知道武林大会上冷星河为了这个未婚妻而大打出手,教训了侮辱容叶的呼延雷,震慑江湖。
俊男美女,听说又是从小订下的婚约,这样的喜事众人没有不拍手叫好的,只除了仰慕冷星河的个别姑娘,听了这消息后伤心的都没吃下饭。
谢时雨也是这没吃下饭的姑娘其中之一,只是她不是因为冷星河,而是因为婚期将至,身为新郎待字闺中的孪生姐姐,府里居然多了上门求亲的人家。
偏偏冷母还很是上心,时不时嘱咐她前去前厅隔着屏风相看。
搞得一到饭点,谢时雨就要躲到别院去,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了。
恰好今日她藏身的地方正是容叶的院子。
她一边啃着容叶屋里煮的软糯的玉米,一边问她:“你怎么就下定决心嫁给我那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弟了呢?”
容叶听她形容,险些失笑。
“大概是觉得,如果错过了这个人,下半辈子都会在后悔和遗憾中度日吧。”
容叶笑了笑,突然想起冷星河那一日对她说的话。
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一个人漂泊太久,习惯孤独,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已经走到了另一个人的心里。
锦绣山河,从此与你共赏。
第101章
梅花开的时节里,谢时雨重新回到了黄泉谷。
飘着雨花的乌凤崖上,翠绿的小竹舍静悄悄的矗立着。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简朴的竹凳,木制的案桌,以及墙角几盆颜色清丽的花。
明明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可谢时雨却觉得隔了许久,望着舍内朴素的摆设,她微微吸了口气,虽不及那冷府的奢华贵重,可她却更偏爱这样的环境,自在、温馨,只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午间,竹舍里来了一位熟人。
暂代谷主之位的浦深看上去还是老样子,稳重又温和,多日不见,身上似乎又添了些上位者的尊严,谷内弟子对他也是敬重有加,只是浦深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将谷主之位还给她。
谢时雨抚了抚头顶简易的木钗,浅笑着拒绝:“这个谷主,师兄当的比我好多了。”
浦深犹在劝她:“当初我暂代谷主之位时便同师父说过了,等你回来就还给你。眼下师妹回来了,理应是由你继续......”
“二师兄。”
浦深被她话音里的郑重打断,细细看了看她的神色。
“你是知道我的,在每个时期都有不同的想法,当初大师兄在的时候,为了跟他争谷主之位闹得不可开交,现在他走了,我又对这个位子没那么上心了,或许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
浦深耐心十足地问道:“那现在呢?眼下你的想法是什么?”
谢时雨眯了眯眼,突然笑得好生得意:“现在,大概是到了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了。”
浦深:“?”
向来稳重的浦深一脸的震惊,人生大事?是他想的那个人生大事吗?
不对,七师妹的想法一向与众不同,以她的性格来说,人生大事或许是编写一本传世的医书,又或者是如师父谢蕴一般,悬壶济世,四方行医。
总归不会是他想的那件事吧?
“我要成亲了。”
浦深:“......”
谢时雨看了看他的表情,还挺镇定。遂继续道:“我都想好了,即便是成亲了也不会离开黄泉谷,依旧住在这里,听听师父讲学,隔三差五的下山行行医,偶尔也会在外面住一阵子,不久后就会回来......”
殊不知表面镇定的浦深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你要同哪个成亲?”
谢时雨耸了耸肩,语气轻巧:“你们应该都认识,晋国人,姓沈名恪。”
浦深倏地僵住。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黄泉谷的人都知道了谢时雨即将要同沈恪成亲这个劲爆的消息了。
说是整个黄泉谷,其实也就是谢蕴、叶度和晴衣三人。
晴衣作为知情者,虽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而毫不知情的谢蕴和叶度两人显然是受到惊吓了。
在打发了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又是八卦又是感伤的叶度之后,白发白眉的老人家谢蕴,茫然若失地走了进来,迎头就问:“你都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