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笑百媚生(8)
这个霍二说起来,其实跟云家也有些关系。霍家跟闵家是表亲,云家大姑娘嫁到闵家,一连起来,也算沾亲带故了。
可霍二从小是混的,京城里谁人不知,这就是个没药救的纨绔子弟,一张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果不是霍家有个姑娘在宫里承了恩宠,就霍二这个样子,早被人撕了。
兄妹俩一时都没有吭声,霍二更得意了,目光在云卿卿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打转,心里啧啧道着可惜。
看着长大的美人儿沾不上,总算酸的。
他就蔫坏一笑,朝云卿卿说:“妹妹想要吃豆花,跟哥哥走就是,你闵妹妹也跟着我们一块,就在前头新开的悦音阁里听戏呢。”
云卿卿听此一说,明白他和闵芷夕一伙人是一道的,怪不得会直接拿她婚事来埋汰。恐怕闵芷夕没少和他们表兄妹说道。
果然所谓的邀请,就是等着看她热闹呢。
长这么大,云卿卿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整个人一会像是泡进了沸腾的水里,一会又像掉进冰窟。又热又冷,脊背却寒意阵阵,连眼眶都气红了。
“要不小爷也跟你走?正好小爷我想吃豆脑了。”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云卿卿听着熟悉,抬头一看,就见到许鹤宁正坐在高马上,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戏谑看向霍二。
“嘿,小爷我请你一男的干嘛?”霍二也转头,结果看见一个不熟悉的面容。
那人有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挑着眼角看你,比他更像玩世不恭的纨绔。
霍二一愣,视线又扫到许鹤宁腰间的长剑。
骑马佩剑,一般人家可不敢在京城这样,偏这人还穿了身极常见的青衣,完全看不出身份。
许鹤宁在对方打量的目光中转而去看云卿卿,见她眼眶发红,肩膀在颤抖样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真是个娇气包,被人骂了,调戏了,居然是想哭?不知道还嘴的吗?
他正想着,云嘉玉突然一抬手,一拳头就砸在霍二脸上。
围着的百姓哗然一声,散了开来。
霍二被一拳打懵了,坐倒在地上双眼茫然。
“霍二,你今天说的每个字,我都会如实转告长辈!”云嘉玉双眼赤红,丢下话拉着妹妹转身就走,也不去看许鹤宁。
——不是许鹤宁,妹妹怎么会被人如此羞辱!
许鹤宁看出了准大舅哥的迁怒,若有所思望着云卿卿的背影,下刻嗤笑一声,一甩马鞭径直离开。
霍二挨了一拳,等人走了,才被自己的小厮扶起来,气得一脚踹过去骂道:“你们是死人不成!没看见爷被人打了!云嘉玉个孬种,还要跟长辈告状!”
小厮战战栗栗的,哭丧着脸说:“二少爷,我们快回去吧,刚才骑马那个人,好像就是肃远侯!他刚才听了好一会了。”
“你说什么?!”霍二惊叫一声,被打青的脸瞬间发白。
而云卿卿被兄长拉回马车上,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云嘉玉替她受这无妄之灾难过,心想要不是自己要出来,妹妹也不会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他想着要怎么安慰妹妹,就见她抬起头,朝自己微微一笑:“哥哥下回别动手打人了,反倒让自己手疼。”
后来,云卿卿还是坚持要陪着兄长去买砚台,再又在外头开开心心用了午饭才归家。期间没有再提起霍二的事,也没有提许鹤宁一个字。
回到院子,她找了自己的奶娘到跟前,说了几句话就去更衣洗漱,好好的歇了一个午。
到了晚上二更时分,奶娘来到她跟前,低声跟她禀报道:“姑娘,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奶兄说,是先让人乔装找了茬再下的手,绝对不会引起怀疑我们这儿来。”
云卿卿点点头,喊来翠芽让梳头,然后就打着灯笼往祖父那里去。
月色幽幽,在地面上撒下一片霜华般,她踏着那片光亮,神色沉静。
云大老爷今儿有要事跟父亲商议,还呆在父亲的小书房里,听到女儿居然这个时候过来,有些吃惊。
云卿卿得了允许进去书房,直接就跪倒在祖父和父亲跟前坦然道:“我让人把霍二给打了。”
云大老爷刚抿到嘴里的一口茶给喷了出来。
什么叫把人给打了?!
而此时,被人在妓院外小巷里套麻袋打一顿的霍二才刚爬起来,身后又来了两人,被再度一顿揍。这回连麻袋都没有了,直打得他喊爷爷饶命。
而在离巷子的不远处,许鹤宁正悠闲摇着扇子:“我可没他这样的不肖子孙。打掉他两颗牙,送到霍正明手里去,直接说是我叫人打的。”
陈鱼犹豫着看了几眼沐浴在月光下的青年,这不是给前面打霍二的人当了挡箭牌?
作者有话要说:许鹤宁:给媳妇出气的事,能叫当挡箭牌吗?
云卿卿:打人这事不要自己动手,会疼……
第6章 (捉虫)
更鼓声从巷子里遥遥传来,咚的一下,像是砸进了云大老爷心头中。
刚刚女儿说了什么?
打了霍二,哪个霍二?
云大老爷一时懵在那里,望着就跪在灯下的女儿。只见她垂着头,一双杏眼里映着星点烛光,似潋滟水光,怎么看也是娇柔无害的。
可她却说打了人。
云老太爷也被孙女的话惊着,很快反应过来:“霍正明家的老二?你兄长不是给人一拳了?”
经此一提,云大老爷总算在震惊中回神。云卿卿神色淡然地说:“是,但我不解气。”
“论真了说,我们和霍家也好,闵家也好,都算沾亲带故的。可这两日,一个年纪小不知轻重也罢,另外一个在该有担当的年纪还口出狂言,没有这样拆台的自己人。说到底,还是我们云家这些年太过宽厚了,让他们觉得凡事都可以没有底线。”
从赐婚到现在,她算是看清楚了人心,可云家宽厚并不是能让他们肆意的理由。她性子懒散不爱惹事,也不代表她怕事。
云老太爷嗯了一声,摸着胡子打量自己这个孙女。
她声线平静,字字又带着锋芒,把她平时的温婉都割裂开来,露出尖锐的獠牙,能把人扎得鲜血淋漓。
“你且说说,你都是怎么干的。”
老人沉默片刻,神色反倒变得凝重。
云大老爷见父亲这样,护女心切,想要开口替女儿说话,却被父亲抬手制止,只能担忧的看着跪地的女儿。
云卿卿不急不缓地把奶兄如利用争宠妓子,故意给霍二设陷阱,再等他离开的时候伏击一把,把一切都推到别的恩怨上事情交代清楚。
“平时倒是小看你了!”云老太爷冷冷说了声,云大老爷忙喊了声父亲,结果就听老人摸着胡子哈哈哈大笑,“好算计,你这金蝉脱了壳,还把气给出了。但若是我,我定然不单单这样,我势必是要当面给他吃个大教训。正是你说的,云家人的宽厚,可不是给他们用来践踏的。下次见到他,两大嘴巴刮过去!”
老人一笑,云大老爷放心下来,摇摇头也失笑道:“父亲,卿卿到底是个女儿家,哪能真上去动手……”
却不想,老人收了笑挽了他一眼道:“婉丫头可是听足父母教导,温婉贤淑,可再知书达礼,也会遇上有不懂好歹的。落在他们眼中,反倒是她自己懦弱好欺了,索性就该起了性子,让知道什么叫给脸不要脸!”
云卿卿原本还几分忐忑,听闻祖父一番话,把心就放回了肚子里。然而老人提到堂姐的名字,让她隐隐察觉到堂姐是不是遇上麻烦了,当即抬眸看过去。
云老太爷已经打住话,让她起来:“还跪着干嘛?你不是个吃亏的性子,我也就安心你嫁到许家了,正好今晚你来了,倒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你可听说你的婚期了?”
婚期……云卿卿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朝祖父笑笑:“已经听说了,爹爹和娘亲选在了年底。”
云大老爷就叹了口气:“卿卿,婚期可能有变动。”
“估计会提前到这个月的二十八。”
不待云卿卿问是什么变动,云老太爷抛出个叫人吃惊的时间。
她忍不住拔高了音调:“现在已经是中旬了,还有半个月都不到!”
为什么要改得那么仓促?
面对她的震惊和不解,父子俩相视一眼,云大老爷说:“此事说来复杂,又关系到朝堂一些事。起因却是和许家送来的那些嫁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