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番外(75)
看清马车的内饰后,花颜心里一酸,凤浥果然是个安于享乐的,这马车哪里还有一点原来的样子。花颜将肚子里的墨水搜刮一番,给出四字评价“穷奢极欲”。
凤浥接过花颜的点心盒,道谢后,请她小坐。
没办法,花颜是个颜控,凤浥无意间对她一笑,她决定原谅他的诓骗。坐到秦轻尘身边,听他们继续论道,他们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挫败感化作食欲,花颜一个人,将一整盒点心吃完后,打了一个饱嗝,那两位还在一问一答,反问反答,感觉困意慢慢袭来,花颜在倒下的前一刻,凤浥轻不可闻的一声咳嗽,吓得她一个激灵。
抱着食盒,匆匆而逃。
从此以后,凤嬷嬷再叫花颜去送点心,她都找理由搪塞过去,死也不去。
路过江城驿站时,江城知府候在门前。虽然提前知会过沿线府衙,但她也明确说过,官员一律不见,这位知府大人冒着大太阳,等在这儿做什么?秦轻尘让李叔过去沟通,她与凤浥没有露面,在车上等消息。
不久,李叔小跑着过来,凤浥挑开车帘,询问发生何事?
原来,五日前,江城发生一起命案,本地有名的大善人赵员外一家被屠,只余一个小女孩,因躲在猪圈后面的草料中,保住一条性命。江城知府查案时发现,这个小女孩并不是登记在册的赵家人。小女孩平复情绪后,说她是容城人,与奶奶暂时借住在赵员外家,她奶奶将她藏好后,跑出去引开杀手,与赵家人一样,被无情杀害。
容城的真假瘟疫,可畏轰动全国,江城知府耐心询问之下得知,小女孩的奶奶就是上京告御状的人。小女孩在回容城途中,生了一场重病,轻尘公主的人将他们临时安置在赵员外家,待她养好病,再送他们回容城。
江城知府纵横官场多年,心知这赵员外一家是被这祖孙两连累,弄得家破人亡。容城瘟疫,虽已定案,但这案子是不是尚有余地,不是他能置喙的。
如今的朝局,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断有人上赶着往里跳,想要在纷乱中得势。而他,只想明哲保身,守着一份清静。
今日,他候在此处,不是为了结交秦轻尘和凤浥,而是将这个叫做诗韵的小姑娘送回。江城与容城一样,庙小,经不得大人物们的折腾,死了赵员外一家,已足够他伤神,不想再留一个烫手山芋在身侧。
第69章 初雪降临
得知赵员外一家和陈婆婆遇害,秦轻尘心中不是滋味。
“李叔,派人接回诗韵,跟江城知府道个谢,留些银钱,劳烦他给赵家和陈婆婆做场法事,继续赶路吧!”秦轻尘嗓子干的厉害,声音也哑着。
少倾,马车动起来。
秦轻尘靠在凤浥肩头,望着车顶发呆。赵员外是个局外人,出于好心,收留了陈婆婆和诗韵,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世风日下,恶人当道,好人难为,多数人选择冷漠,以求自保,看似谁都没有错,可又总觉得谁都错了。
当初,秦轻尘与花青轻装先行,陈婆婆祖孙两同凤嬷嬷和花颜一道的,途中,诗韵突发急症,需要静养,不得不留在半道。为了她们的安全,凤嬷嬷将她们藏在江城的百姓家中,连碧云阁的人都不知道她们的去向。
谁知,陈婆婆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还连累赵员外一家魂归天外。
秦轻尘虽未曾做声,但凤嬷嬷知道她肯定不好受。今日,秦轻尘哪怕多说一句话,明日的江城,说不定会血流成河。她只能忍着痛,装作不在意,继续走着她的荆棘之路。
有时候,冷漠也是一种关怀。
后面几日,秦轻尘一直窝在马车上,连驿站舒适的房间也不睡。她似回到婴儿时期,除了睡还是睡,幸得凤浥在,每日总能想到法子,让她吃上一顿稀饭。
每日停车休整,花颜就在她的车外绕圈,偶尔想到一个笑话,赶紧凑过去说与她解闷,她撩起眼皮,翻个身继续睡,似是嫌弃他们吵闹,拉过被子,把脸蒙在里面,连根头发丝都不肯露。
因为惧怕凤浥,花颜不敢太胡闹,大部分时间,与花青挨在一起,坐在车架上,长吁短叹。花青的脸,一如既往得冷,瞧不出情绪,但花颜知道,他也不好受。
可能是上苍也觉着他们的心情过于沉重,需要一场雪来洗涤一下,他们郁积在心中的愤懑。
“雪,真是雪!”花颜双手交叠,举在半空,棉絮一样的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化作晶莹。
凤浥靠在书箱上看书,秦轻尘跟只小奶猫一样,团作一团,窝在他的腿边,顶着厚厚的裘被。花颜的咋呼传进来,凤浥垂下眼睫,见他的小奶猫动了动,又没了动静。
合上书本,凤浥撩开窗帘一角,几朵雪花跟着寒风飞进来,掉落在秦轻尘的乌发上。
“轻尘,凤国有一种说法,冬日里,纯洁的灵魂,会化作洁白的雪花,来看望他们在世的亲人。每逢雪日,凤国人都会举行盛大的庆典,欢迎已故家人的回归。”
雪花落在凤浥莹白的手指上,化作一小团晶莹,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流下。
不知何时,秦轻尘坐起身子,她的指尖沿着凤浥手指上的水流缓缓滑过,慢悠悠说道:“世人多执念,故人化作雪花,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放下。”
凤浥回握住她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说道:“你,何时放下?”
对上凤浥的眼睛,那里有不尽的心疼,以及小心翼翼的希冀。
秦轻尘抿唇,良久后回道:“当下。”
凤浥将她搂在怀里,说道:“放下太痛,我们可以将思念留在冬日,待雪神降临,再与他们一诉衷肠。”
“好。”秦轻尘低声回应。
雪下得太大,转瞬之间,天地一片苍茫,不远处就是山路,边靠悬崖,不适合雪天通行。李叔选了一处空地,大家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秦轻尘穿着厚夹袄,披着白色狐裘,梳着简单的发髻,除了凤浥送的桃花簪子,再无别的饰物,在凤浥的搀扶下,笨拙地跳下马车。
凤浥与她系着同色的狐裘,靠她身侧站着,一对璧人,在飞舞的雪花中对大家浅浅一笑,天地失色。
凤嬷嬷走过去,手指在她脑门上一点,蜻蜓点水,不痛也不痒,嗔怪道:“闹够了?”
秦轻尘脸色一红,点点头,算是回应。
“以前,她尚顾着我们这些老骨头,顶多生会儿闷气,现在有小浥撑腰,更是肆无忌惮,不知轻重。”凤嬷嬷这话是说与凤浥听得。
“凤浥知错。”凤浥嘴上告饶,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哪有半丝悔改的样子。
“小浥,你这样宠着,以后有你苦果子吃,到时候可别来找老婆子说理。”凤嬷嬷继续说道。
“嬷嬷,我有这么差吗?”秦轻尘拉住凤嬷嬷的袖子,软声道。
“有。”凤嬷嬷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
凤浥被秦轻尘与凤嬷嬷逗乐,燕郊含笑,拍着胸脯,与凤嬷嬷说道:“嬷嬷,没事儿,我皮糙肉厚,扛得住。”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全都抿着嘴,拼命忍笑。秦轻尘觉着他就是故意在黑她,转过身来,手伸进他的披风里面,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好好扛着啊!”
她这点力度,对凤浥无非是挠痒痒。疼,凤浥不再怕的,痒,可就他的软肋。感觉腰间一阵酥麻,凤浥扛不住她的撩拨,擒住她的纤纤素手,歪着脑袋,与她告饶。
秦轻尘看他额上青筋爆出,以为失手,弄痛他。遂安分地让他握住手,不再动作。
李叔看二人挨着站在一起,与身后的山林融为一起,好似水墨画中走出的神仙人物。乐得合不拢嘴,花颜说要去打点野味,他想都没想,就应允了。
“花青,你跟着花颜,此处山高林密,恐有大型野兽,卓清什么都由着她,你得管着点儿。”秦轻尘见花颜背着弓箭,一头扎进密林之中,忙让花青跟过去。
想起花颜平日里的行径,花青眉头一皱,抱着青阳剑,消失在原地。
凤浥和秦轻尘本想帮忙搭建帐篷,被李叔赶走,两人相看一眼,默默退到一边,省的李叔说:“小孩子家家,一边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