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韶+番外(42)
医者父母心,朱大夫着急,秦轻尘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急啊!就差派人去深山老林挖了。
“公主殿下,您看看这株药?”
秦轻尘接过药材,迎着光亮仔细观察。茎纤细,疏生短柔毛。基生叶有长柄,为三出复叶,小叶广楔形,三深裂,裂片疏生粗齿,下面带紫色。
经常看花颜捣鼓草药,耳濡目染下,秦轻尘略微懂些,朱大夫给的这株草药,与记忆中的龙浅子大致相同,可朱大夫一脸愁容,显然这药有问题。
“这是天葵子,不是龙浅子。龙浅子茎叶上没有绒毛,味道苦中带涩,而天葵子是甘中带苦,别的都一样,晒成草药后,区别越发不明显,除非是经验老道的医者,一般人很难区分二者。”凤浥替她解惑。
凤浥这个帝师这些年朝廷的事什么都没参合,一心做着她的专职郎中,医术可谓登峰造极,他说是天葵子定然是天葵子。
“帝师慧眼,这就是天葵子。先前犬子被薛府扣押,我忙着找人去打探消息,这批药材是我家老婆子收的,她一时大意,没有认出这是天葵子,当作龙浅子收下。我今日整理药材库存,才发现被人诓骗,进了假药。”朱大夫解释道。
秦轻尘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节骨眼上,药材查的格外严,竟然有人在秦瑞言眼皮底下,卖假药,是嫌九族的脑袋太多,找砍吗?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定然不是为了钱财。
“朱大夫,天葵子取代龙浅子,熬制的汤药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秦轻尘问出关键问题。
朱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现下我们用的药方,就是太医署给的,确实有效,医好不少病人。可这药方中有一味药与天葵子相克,本来救命的药方,一下子成了毒.药,病人服下后,病情急速加重,底子差的抗不过去,又死了好多。”
老人家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说道:“这些人怎么这样狠,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朱雨晴看着一下子苍老很多的父亲,心中百感交集,跟着红了眼眶。这段时间,每日都有人在她跟前死去,这当中有看着她长大的,有陪她长大的,有她看着长大的,她知道他们都想活着,可她拼尽全力,还是没能留住他们。
“来人,有人用天葵子冒充龙浅子,危害百姓。通知所有医馆,查看龙浅子的存货,让各大医馆仔细甄别龙浅子是否有问题;还有朝廷免费派药点,要加派人手,防止有人做手脚;尽快将此事告知睿王殿下,幕后黑手定然还在容城。”
秦轻尘吩咐完后,心里的弦又张紧几分,浑身力气渐渐被抽干,无力感油然而生,手倚着桌子,慢慢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凤浥察觉到她的异样,靠着她坐下,度了些真气给她,见她脸色好些,才改变姿势,顺手搂着她的腰,让她倚靠他身上。
他身上的碧莲幽香,让她混乱不堪的心安定下来。越是这种时刻,越是不能乱。对手想着趁火打劫,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从表面看是对手得逞,他们遭受危机,但是有危才有机。若是对手一直藏着不动,她还无从下手,但现在他动了,他们就有机会了。
“朱大夫,可否将这株天葵子赠我?”凤浥对朱大夫说道。
“当然可以,你要的话,后院还有好些。”
“一株够了,多谢。”凤浥道谢后,双手接过朱大夫手中的天葵子,放入衣袖之中。
秦轻尘与凤浥对看一眼,还是他了解她,知道她要做什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算是回报,他回了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哎,又在诱惑她。都说红颜祸水,这蓝颜更要命。被他勾了一下魂,她倒是将状态调整过来。此行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再耽搁。
秦轻尘拿出整理好的图纸,平铺在桌面上。这图是她跑了好些路,结合容城县志和孙参将整理的资料,熬了好几宿弄出来的。
“这幅容城舆图,好详细,轻尘你绘的?”朱雨晴看到图纸,大吃一惊。
容城坐北朝南,背靠赤云山脉,赤云江绕城而过,主城分东西两个街区,由于历史原因,容城是个多部族聚居地,大家彼此尊重对方的生活习俗,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在没有爆发瘟疫之前,容城的街市特别热闹,海纳百川,什么都有,这是一个包容的城市,故而得名“容城”。
第39章 验证猜想
秦轻尘不仅绘出山川河流,街道乡村,还将各部族聚居地用不同的颜色标识出来,并将瘟疫开始时间、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标在一旁。在她的妙笔之下,这幅容城舆图活了,张嘴诉说着这场灾难的苦楚。
对于朱雨晴的吃惊,秦轻尘回道:“时间紧迫,这是当下我能拿得出的最佳,还是有瑕疵的。实不相瞒,对于容城这场瘟疫,我心里有个猜测,今日特来向你们求证的。”
对于秦轻尘,朱大夫是恭敬的,一是她的身份,宁王之女,爱屋及乌,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这层身份在,天下人都会自然而然爱护她,希望她活得开心自在,好慰藉宁王夫妇在天之灵。二是她的作为,她和太子殿下一同从京城出发,她以女儿娇弱的身躯,快马加鞭星夜赶路提前到达容城,调来五千天甲军相助容城救灾,本人更是嫉恶如仇,不畏权贵,严惩薛府恶奴,威慑薛府,薛老太师以死赎罪,替百姓讨回公道,说明她心中有大义;三是能让出定亲信物还魂丹救朱雨城,说明她心中有大爱;四是短短几日绘出如此详尽的容城舆图,说明她有大才。这样的她,太耀眼,跟她的父母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崇拜。
“公主殿下,您想问什么尽管问,老朽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轻尘指着东城区中间一块区域,这块区域被她用显目的鲜红色标注出来,说道:“我查过资料,这是木云族聚居地,此族信奉木云神,不与他族通商,不与他族通婚,很是神秘。木云族是这场瘟疫中唯一没有被牵连的部族,我查过,没有一个木云族人感染了瘟疫。”
“是的,这次瘟疫我们没有收治过一个木云族人。”朱雨晴说道。
朱大夫回想过后,说道:“确实没有木云族人染病,隔壁郑大夫昨日也跟我提过,我当时还开玩笑说木云神灵验,保佑族人免去这场灾难。”
凤浥补充道:“睿王殿下怕瘟疫通过尸体传播,将城中的尸体全部拖到郊外,集体焚烧,不过,他忽略掉一个地方,赤云祭台。容城有好些部族,崇尚天葬,将尸体肢解送去赤云祭台,供秃鹫实用,以求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瘟疫爆发后,死者太多,好多尸体无人肢解,直接被扔在赤云祭台,秃鹫来不及食用,尸体堆得跟山一样。我初到容城,连夜赶去赤云祭台,正好遇到木云族有人去世,众多木云族人都去参加了葬礼,当时的赤云祭台情况很糟,我怕他们会被感染,曾试图劝说,可惜没用。”
“天葬的程序繁琐,需要很长的时间。”朱大夫说道。
凤浥点头,继续说道:“那些人当中有好些老人和幼童,这些人是极易被感染的。几日后,我特意去了一趟木云族,并没有人有疫症的症状,连发烧的都没有。”
“这疫症竟然不通过病体传染,不可能啊!哪有疫症不通过病体传染的?”朱雨晴说道。
“雨晴,李大一家,您可认识。”秦轻尘问道。
“不但认识,还很熟,他家与我家是亲戚,按照辈分,我该叫他三伯的,三伯很可怜,这场疫症夺走了他所有亲人,如今李家就剩他一个人了。”说起这些,朱雨晴话中满是惆怅。
“李家死去的五个人,从染病到去世,都是李大照顾的,可能是一心求死,他没有喝朝廷免费派发的预防疫症的汤药,也没有做任何预防,但是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并没有感染疫症,活的好好的。”秦轻尘说道,“还有一点,这次疫症亡者的尸骨半月后,会由内向外,慢慢变黑。”
“既然不通过病体传播,尸骨又会发黑,那么此疫症就非彼疫症了。”朱大夫听懂秦轻尘和凤浥的意思,结合今日的假药的风波,他也觉着他们的论断是有根据的。
“我们怀疑容城这场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秦轻尘手指在图纸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说道,“有人投毒,制造了这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