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番外(70)
他顿了顿,目光在莺时饭饭二人身上扫视一遍,两人会意先一步下车。
留下薛纷纷一人,傅容登上马车在她对面坐下。
薛纷纷整了整裙摆褶子,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走出车厢,正欲踩上脚蹬时忽被傅容从身后拉住了手臂,他宽厚大掌握着薛纷纷纤细手腕绰绰有余,甚至不费力气便能将她控制。
薛纷纷拧不过他,回头忽然弯起眉眼,模样乖巧讨喜,声音愉悦动人,“将军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吗?”
暮色四合,傅容刚毅五官隐在暗处看不大清,只能听见沉缓有力的声音徐徐传出:“方才在陆府,是我疏忽了。”他握着薛纷纷的手紧了紧,将她轻轻一带便拉入车厢,力道控制得好,正好让薛纷纷跌入他怀中,“惹得夫人动怒,委实不该。我会妥善处理陆井沛一事,明日城中不会有任何传言,夫人担心的事更不会发生。”
半响怀里的人没有动静,甚至对他的话不予任何回复。
岂止是疏忽,简直没有头脑。饶是喝醉了也不该原谅,旁人灌酒便喝,把一根筋当豪爽,简直愚蠢至极。
傅容扶正她身子,便见薛纷纷眸子半敛,掩去其中情绪,睫毛上挂着水珠摇摇欲坠。上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忽然变得楚楚可怜,傅容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粗粝拇指拭去她一颗颗坠落的泪珠,“怎么哭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的说哭就哭?”
他手掌带着厚茧,磨得人脸颊生疼,偏偏又不知道疼惜人放轻力道,后果便是被薛纷纷毫不留情地拍开,“怎么不能哭?伤心就哭,不高兴就哭,生气就哭,难道还碍着你了?”
一张小脸哭得花猫似的,眼眶红红好不可怜,瘪瘪嘴带着浓厚鼻音控诉,“我才不信你的话,你是见我生气了才哄我的,若是我刚才没去陆府,你们是不是便要当众亲上了?到时候你想不娶她也没办法,正好遂了人家心意,皆大欢喜,两全其美。”
说罢从傅容腿上起来,三两步跳到地上,仰头看他不悦的面容,“你吃过她身上的点心,你真脏。”
其中嫌弃意味不言而喻,果见傅容登时沉下脸色,黑如锅底,“薛纷纷!”
巡抚府门口立着一人,杨书勤早已提前跟何巡抚支会过,现下派了人迎接。傅容上前将薛纷纷从地上抱起,扛在肩头大步朝正门走去,此刻便不再顾得上那些规矩礼数,狠狠地在她后腰上打了一巴掌,“你被别人亲时,我可没嫌你脏!”
府里下人见此光景纷纷低下头去,唯有杨书勤在旁笑得一脸暧昧,将人带到安顿好的院落后便先行离去,并告之何巡抚今日不在,需明天才能回来。
“你遣两人来看住夫人行踪,不得让她私自回粤东。”趁杨书勤临走前傅容吩咐道。
杨书勤悄悄瞄了眼薛纷纷,连连应声退下。
薛纷纷面色愠怒,手背抹去脸上泪痕,“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容答得面不改色,“只是为了确保夫人安全罢了。”
大抵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薛纷纷简直气极,也不管手边是什么抓起便往他身上扔去。
“不需要!”
只听茶盏破碎声异常刺耳,丫鬟才沏的滚烫热茶尽数洒在傅容身上,玄青云纹道服上一块明显水痕,更有热气蒸腾而起。傅容微微蹙眉,遣退了屋里所有丫鬟,有穿青葱短衫的丫鬟欲给他查看伤势,被他挥手打发了。
薛纷纷没料到竟会造成如此状况,一时间怔楞原地,毫无反应。
待屋中只余他二人后,傅容褪下外跑搭在紫檀架子上,卷起中衣袖子露出半截手臂,上面通红一片,可见烫伤不轻。他抬头问薛纷纷,“有药吗?”
行李就放在与圆桌上,薛纷纷敛眸找出一个白瓷瓶递到他跟前,停了片刻抿唇道:“刚才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你搽了药就走吧,我这些天都不想见到你。去粤东的路上走官道很安全,将军不必以担心我为借口,更不要找人来看住我,否则我非但嫌弃你,更会憎恶你。”
傅容动作停住,“夫人……”
“待你何时解决了陆姑娘的事,何时再说吧。”
话至于此,多说无益,薛纷纷转身不步入内室,立在屏风后许久未动。正室只能听见瓷瓶碰撞桌子的声音,不多时便没了动静,薛纷纷缓步走到短榻上,倦怠地扑倒在上,深深地阖上双目。
*
她住进何府是跟何清晏打过招呼的,这两日何清晏会抽空时不时来看她,不过她生性话少,薛纷纷则是愈加疲惫不愿说话。两人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沉默,最后还是以薛纷纷哈欠连天收场。
这两天她愈发地嗜睡,几乎吃饱了便躺下,莺时还以为她受了刺激,终日在耳边念叨:“小姐你这样下去可怎么成,好歹出去走走……”
薛纷纷半睁着杏眸爱理不理,“去哪走?院子里吗,可是我想回老家走。”
莺时叹息,“你又何苦跟将军……”
“你怪我吗?”她霍地坐起身子,杏眸睁得圆圆,“他跟旁的女人*,我莫非要成全他们,不闻不问?”
莺时不知那日发生何事,只当薛纷纷一时不高兴动怒,跟往常许多次一样,谁知竟有这等内情。如今得知事情缘由,自然站在自家小姐这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将军太过分了!”
她不愿多说此事,挥了挥手示意人退下,“好困,让我睡一会儿。”
这些天她睡的时间委实长了些,好像从到了苏州府便如此,这几日尤为严重,莺时难免替她身子担忧起来,“小姐是否哪里不舒服,不如我去请大夫来看看……整天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薛纷纷对此没甚意见,歪倒在床榻里侧,“你去请吧,我也觉得最近睡得多了些,是不是油尽灯枯了。”
她随口一说,却吓得莺时呸呸两声赶走晦气,“求您千万别再说这些吓人的话!”
薛纷纷没理会她,已然沉沉睡去。
*
梦中起起伏伏,异常紊乱,醒来时仍旧觉得浑身都累。
薛纷纷缓缓睁开眼,便见床头立着位医者,正在一壁开药一壁跟莺时叮嘱:“夫人体质差,这些个安胎的药千万要记得按时吃,每日两副,每副煎两个时辰。另外我再开一些滋补药材,多替她补补身子,体质太弱到了后期会十分辛苦。”
莺时都一一记下,下意识回眸正好看见薛纷纷怔怔地望着大夫,杏眸澄澈,手足无措。
第64章 刚愎自用
她下床穿好高底花鞋,辅一站起有些头晕,便扶着床架子略缓了缓。
莺时赶忙上来搀着,“小姐您方才睡着了,我便去请了大夫来,没想到竟然、竟然……”
“有身孕了。”薛纷纷轻声陈述,仿似在谈论别人的事,消息来的突然,一下子没能缓过神来。眼睑抬了又抬,看向几步远收拾药箱的大夫,“你没诊错吗,万一我又是中暑了呢?”
看来上回打击足够大,这回定当要确认清楚。
大夫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方才诊断确实孕脉无误,大约已有两个月时间。夫人身体底子弱,需好生安胎静养才是。”他拈了一把花白胡子,神情凝重摇了摇头,“恕老夫多嘴,您这胎风险不小,若是出了些许差池……恐怕不止孩子保不住,日后再想受孕也会不易。”
一字一句仿佛重锤砸在薛纷纷心底,她下意识抬手摸在小腹,“那要怎么样才能保住他呢?”
“老夫这里开了几贴安胎药和一些补身子的药材,您照着喝便是,此后每过一段时间便要请人查看。”大夫将药方递给莺时,收下诊金后便起身请辞。
才走到门口便撞见一人,一身双鸟纹锦袍,脚蹬皂靴,正是何清晏无疑。
她已然怔怔,想必把两人对话听了进去,此刻正觑着薛纷纷不知该如何开口。大夫向她一礼后从身旁绕过离开,她这才进屋显得十分拘束,停顿片刻开口询问:“可否需要请人让将军回来,毕竟这是……”
薛纷纷并未做好打算,脱口而出:“不要!”
一想又觉得反应太过激烈,是以抿唇解释,“他最近在忙,先不要告诉他,免得分了他的心,日后安定下来我会告诉他的。”